这件事给云轩上了很重要的一课,让他学到了更多的心机和智谋,也让他知道了,做一个皇帝,身上和心底都要压下多重的担子,可是,他不怕,若是这样的权力可以让他可以更放开的去施展自己的能力和抱负,他依然愿意为之而努力!甚至是,更努力!
南方战事揪心,除了因为战事而忙碌,深宫内的阴谋似乎慢慢趋于收敛了,表面看起来,似乎是风平浪静了,柳贵妃母子也似乎慢慢恢复了往常的亲密。但是,据宫里传来的内幕消息说,其实云轩到柳贵妃那里,只是请个安便出来,而云轩和柳宰相的关系似乎也疏远了许多,甚至在朝堂之上,还因为政见的不同,争执过几次,而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这也无形中透露出了隐晦的讯号,表明柳家对九王爷的支持,正在一步步减弱,而云轩对柳家的依赖和器重,也在一步步减少。
躲在暗中的人有些窃喜,却不知,这也是云轩计划中的一部分,若是他和母妃和柳家的关系从表面上看来,依旧盘根错节,隐藏在幕后的人,哪能心甘情愿的放松警惕呢?他又哪来那么多精力去做重要的事呢?
父亲的平安,让原本悲痛欲绝的染染狂喜狂哭了一阵子,终究慢慢恢复了平静的心情。父女虽然依旧不曾见面,可是知道父亲平安,这比什么都让染染惊喜,这也就够了。
杜瑶瑶无所谓,有没有父亲对她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改变,而杜夫人在知道杜将军平安之后,还是将自己关在房里痛哭了一场。尽管她恨这个男人,但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他不想他不担心他,当知道他出事的时候,她几乎绝望崩溃了,若不是为了女儿,若不是见不到他的尸首,她想她真的就垮掉了,所幸,他还活着,哪怕他依旧不爱她,可是只要他活着,她便觉得她还是有希望的。
云轩的毒还是隔七八日便发作一次,每次都痛的他在地上翻来滚去,还不能大声喊出来,因为他还是要瞒住所有的人。幸好,这每一次的痛,他不再是一个人承受了,有他心爱的女人一直咬牙陪着他。在他痛到汗流满面的时候,她会含着眼泪为他擦去汗水;在他痛得拿头去撞墙的时候,她会咬着唇将他紧紧抱住;在他痛得死死咬住毛巾狠狠掐自己的手臂的时候,她会脸色苍白的将自己的手臂伸过去,陪他一起痛,可是,他又哪里舍得……
越是这样,云轩便越要努力的隐忍,那些痛便因为不能用其他发泄的方式转移注意力而愈发的让他难受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的毅力和忍耐力,因为身体里的寒冰毒而变得愈发的强悍。
三五次下来,染染再也不敢陪着他一起去承受了,因为她越是在身边,他就越是忍耐的辛苦,生怕自己表现出了痛,她的心里便更痛。她不陪他,不是因为她怕,她退缩了,而是因为,她不忍心让他就那样生生的忍耐着,她宁愿他吼,他喊,他在地上翻滚,甚至他轻度自残,至少这样,他的痛没有那么难受了……
每个毒发的夜,他在书房忍受煎熬,她便在卧房中彻夜难眠,藏在被子里哭到天亮。第二天,她看到他的憔悴和手臂上被遮掩的伤,假装不知道;他看到她红肿的双眼,也假装不知道。不是不关心,是因为知道对方害怕自己担心,希望他们彼此真的不知道,他们便只有假装不知道,以让心爱的人,更好受一些。
他们手中只有一年半的解药,如果一年半之后解药还没有被配制出来,那么云轩就危险了…这恐怕也是皇上一直不肯明确表示将来要扶他登上大位的原因之一吧?作为一个天子,他势必不愿意将自己的皇位交到一个不知道能生存到哪一天的皇子手中吧?尽管,他最爱他,最器重他,可是,他还是会犹疑。
但是,他一直不曾放弃对寒冰丹解药的努力,寻找解药、督促刘院使悄悄配制解药,寻找其他更能解毒的民间奇方,可是……
战争还在继续,但多半是僵持状态,小战役不断,大战役却没有发生。边关有战事,内廷的争斗就慢慢被忽略了,可是云轩也知道,幕后的黑手并没有收起,只是暂时没有妄动罢了,大概,他们也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事。
一转眼,便到了春天,跟随着柔柔的春风吹来的,还有一个个的好消息。首先,是翠浓和隋青的婚事终于办了,染染以姐妹的名义,送了一处宅院和一百亩地给翠浓做嫁妆,云轩同样以男方主家的名义,赏了隋青一处更大的宅院和两间商铺、二百亩地,虽然他们还在王府里住,可是一转眼之间,他们也变成小富翁了!
第二个好消息,便是某日的晨起后,染染突然捂着胸口呕吐个不停,翠浓和云轩都惊呆了,短暂的恍惚之后,云轩像疯了一样将她抱了起来,就要雀跃的转圈圈,翠浓忙惊叫着拦住了。
“王爷,使不得使不得啊!当心……快放下!快放下……小心伤了小王爷……”翠浓吓得脸色都变了,大呼小叫的紧紧抓住云轩的手臂。
云轩讪讪笑着,像捧着精美的瓷器一样,将染染抱着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盖好锦被。染染懵懂的想要坐起身来,被他一把按了下去,将她想说的话逼了回去:“染染,莫乱动!太医即刻便来……”
染染张了张嘴又想坐起来,云轩又将她按了下去:“乖!你必然是有了孩子了,千万要小心着点……”
染染再次坐了起来,又被他按了回去:“听话!别伤了我儿子……”
染染还是坚持要坐起来,他又要按回去,染染忍无可忍,大吼:“江云轩,我要憋死了……我要去恭房……”
云轩汗,忙帮她把被子扯开,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到恭房,似乎还没有停脚的意思,染染一回头,又吼:“江云轩,我上恭房你也要陪着?还是你打算替我去?”
云轩又汗,忙转身站到了不远处,耐心的等候着。
染染从恭房里出来,翠浓端过了水,她洗了手,云轩已经准备好了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轻轻擦着,染染看着手上残留的水渍,咬着牙说:“江云轩,拜托你用点力好不好?我的手没怀孩子!”
云轩认真的说:“十指连心,若是用了力气,你又焉知不会伤到我儿子?”
染染要到院子里走走,他劝阻无果,被染染一瞪眼吓得不敢吭声了,遂和翠浓一边一个,紧紧搀扶着她,染染要哭了,求饶道:“两位祖宗,饶了我吧?我现在是不是有身孕还不一定呢!就算是,也就是一个多月,我还走得动。”
云轩更认真的说:“你若是不小心跌倒了,又焉知不会伤到我儿子?”
染染泪流满面,无语望苍天。
刘太医来了,给染染诊了脉,确认染染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脉象平稳,一切正常,且寒冰丹不会对胎儿造成影响。
云轩狂喜,将家中所有人都叫来,细细嘱咐了一遍,足足讲了近一个时辰,听的所有下人瑟瑟发抖,听的染染不寒而栗。
苍天啊!这不是被当成了孕妇,这是被当成了金丝雀。
染染要喝茶,翠浓一把夺了过去,笑着嘱咐道:“王爷说了,有身孕的人喝茶不好,喝白水吧!”
染染要吃点心,翠浓一把夺了过去,笑着说:“王爷说了,有身孕的人吃太多甜的东西不好,吃馒头吧!”
染染要喝云轩的鱼汤,翠浓一把夺了过去,端过乳鸽汤:“王爷说了,有身孕的人不能吃性热的东西,鱼汤里面放了姜,性热,喝乳鸽汤吧!特地给您熬的。”
染染要吃个苹果,翠浓一把夺了过去,笑着说:“王爷交代了,有身孕的人不能吃凉,生果太凉,奴婢给你烫烫去。”
有人端着一盘火椒牛肉放在桌上,染染两眼放绿光,有气无力的幽幽说:“王爷交代了,有身孕的人吃辣的不好,上火…翠浓,你去把你们王爷给我炸了吧!我饿的两眼发黑……你要是不敢,把隋青炸了也能凑合一下。”
翠浓大汗,染染正要哀嚎,一只手臂伸了过来,云轩咬着牙说:“咬一口吧!为了我儿子,吃我我也认了……”
染染直接晕倒。
皇上接到消息,竟然激动的和柳贵妃一起悄悄微服出宫,亲自来探望染染。
染染像是看到了亲人,哭着将云轩的“虐待”说了一遍,皇上大怒,将云轩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睁不开眼,又命太医开了方子,将能吃的不能吃的尽数写了出来,染染捧着密密麻麻写满食材的纸,流着口水和眼泪,狂磕头谢恩。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父皇您真是灶王爷转世,有您在,儿媳我才能不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