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只要云哥哥,”杜瑶瑶眼底闪过清冷的光,唇边却带着笑意,这样的笑意让柳贵妃不寒而栗:“姨妈,若是瑶瑶嫁给了其他皇子,那不是逼着舅舅反戈去帮着别人吗?瑶瑶可不愿意那么做。”
她一向做出温顺知礼的姿态,今儿虽然也是带着笑容,可是那笑容背后的冷酷和话里若有若无的深意,还是让柳贵妃打了一个哆嗦。
她忽然发现,杜瑶瑶不像她平时所看到那样柔弱和温顺了,她的骨子里已经不时的散发出柳家人都有的冷漠和自私,这一点,像极了她的母亲。杜夫人当年在柳家是最得宠的,她的父兄将她宠到了天上,但凡她想要得到的,就从来没有落空过,看来,如今的杜瑶瑶,又走上了她的老路,须知,柳宰相无女,对他的妹妹和这个缺少父爱的外甥女一直视如最亲的亲人啊!
柳贵妃有些心寒,可是老练的她,瞬间便恢复了冷静,笑着拍拍她的手说:“瑶瑶,你果真那么爱你的云哥哥吗?”
瑶瑶点点头,目光大胆的迎向她。杜瑶瑶虽然年纪小,却偏偏继承了舅舅的聪明和母亲的阴狠,她也不动声色的望向自己亲爱的姨妈,等着她说出后面的话来。她明白,姨妈对她刚刚的话,已经有所忌惮了。毕竟,她和她的儿子还需要柳家的支持,尤其是现在的多事之秋。
柳贵妃叹了口气说:“姨妈多希望你现在就是姨妈的儿媳妇啊!可惜……瑶瑶,姨妈问你,你是想做云哥哥的媳妇,但是却像你爹和你娘一样,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还是想要和云哥哥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呢?”
瑶瑶肯定的说:“自然是夫妻恩爱白头到老了。”
柳贵妃又问:“你可曾爱云哥哥到为了他什么都可以承受,什么都可以牺牲的地步?”
瑶瑶的眼神闪动着,停了片刻点点头:“自然可以。”
“如果为了这个结果,你可愿意等?”
“愿意,只是别让我等到白头就好。”瑶瑶也掐准了柳贵妃的软肋,说出的话软中带硬。
“自然不会。”柳贵妃温声提醒道:“得到你云哥哥的人容易,得到他的心就难了,你若想,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和合适的机会。你要是愿意等,姨妈也愿意为你筹谋,你若是不愿意等,只想要他的人,姨妈现在就去皇上面前请旨,为你们赐婚,只怕是这样,会让他厌烦甚至抗旨,你愿意看到吗?”
瑶瑶摇摇头,微微福身一拜,乖巧的说:“瑶瑶愿意听姨妈的,但凭姨妈做主。”
柳贵妃松了一口气,忙嘱咐道:“你且耐心等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许半年也许一年也许两年,越是要结果好,便越是急不得。”
瑶瑶点点头,这才笑着说:“十年瑶瑶也愿意等。”
柳贵妃将她搂入怀中,叹了口气,用无比的心疼的口气说:“你这孩子,倒是执着!真是难为了你为他的一份真心。”
杜瑶瑶伏在她的肩头,唇边是一抹瘆人的冷笑。好,我就等着看!我就不信,你们母子能舍得放弃越来越近的那把龙椅。
杜瑶瑶走后,柳贵妃跌坐在椅中,一手紧紧抚着额头,脸色也有些难看。芳莲走了过来,轻声禀报说:“娘娘,她走了。”
柳贵妃叹了口气,愁眉紧锁。芳莲轻声问:“奴婢总觉得,四小姐最近有些变了。”
柳贵妃幽幽的说:“她不是变了,她骨子里便是这样,只是从前隐藏的比较深罢了。”
芳莲轻声说:“其实……其实相比较起来,奴婢觉得,还是九王妃更真实一些,对王爷的感情,也更真诚。四小姐的喜欢,也许是不甘心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只能她扔掉,而不能是别人夺过去。”
“你这丫头!”柳贵妃失笑,点点她:“王爷什么时候成了东西?王爷也可以说是东西的吗?”
芳莲忙自己掌嘴说:“奴婢该死,奴婢不该说王爷是东西,奴婢错了,王爷不是东西…”
“……”柳贵妃流汗了。
前去寻找杜应城的人不断传回来密报,却依然没有一丝他的消息,皇上不说,却脸色极为难看,云轩更是心情沉重,几次请旨要亲自带人去找,都被皇上拒绝了,染染几次三番哭晕过去,虽然无法排解心中的痛,可也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朝廷又派了几员大将奔赴江南,协助王将军与青州对峙并做好作战的准备。
而尹公子方面也收到了消息,说杜应城失踪已久,估计是在被偷袭后受伤,不知道丧命在哪个山崖下了,所以才见不到尸首。青州方面本不相信,可是在得知江雨良最近愁眉深锁,心情极度不好之后,慢慢相信了这个情报。朝廷没有了杜应城,便等于雄鹰折损了一只翅膀,他们便放了一大半的心,其他人再有谋略,也没有杜应城那么让他们寝食难安。
正月二十六,青王借口朝廷对他不义,不但逼得他走投无路,还将他的儿子扣为人质,到现在生死不明,遂揭竿而起,举起讨伐朝廷的大旗,正式对朝廷宣战。
同日,北江朝廷也以青王不忠,蒙蔽天下百姓,名为自己讨还公道,其实是谋逆造反为由,通告天下,挥师南下,讨伐青王。所谓的挥师,只是调遣了一部分兵力增援而已,大部分兵力,早在年前便已安排妥当。
双方随即爆发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短兵相接初试牛刀,双方有输有赢,几乎打成平手。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在两三次小规模的战役之后,二月初六,朝廷方面一直未曾露面的三军统帅亲自擂响战鼓,号令军士,直捣对方行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扫对方军阵,将青州方面生生逼退了五十里路。
这还不是最让青州方面胆战心惊的,最让他们心惊的情报是,当三军统帅摘下沉重的头盔,站在城墙之上冷肃遥望的时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朝廷的军队中传来:“杜将军威武!杜将军必胜!青州必败!快快投降得生!”
青州的将士大惊,尹公子眼眸紧紧眯起,心间也不停颤动。
上当了!在京城的内线上当了,他们上当了,甚至于朝廷的许多重臣想必也上当了!杜应城没死,不但没死,反而依然精神矍铄的好好在城墙站立着。
尹公子紧紧握住了拳头,一拳击在战车上,悔的咬牙。他们太轻信在北江的暗线和当今皇帝了。他一定是和杜应城唱了一出双簧,回京城遇袭的人一定是杜应城的替身,杜应城并没有回京城,而是秘密从其他道路绕到了江南,所以,他用了更久的时间才到达,且在到达之后,没有放出任何消息,在暗处借着几场小的战役来观察青州方面的战术和实力,他认为时机到了,才突然出其不意,给了青州狠狠一击,幸亏尹公子曾经对他的失踪抱有怀疑的态度,所以一直有防备之心,才不至于输到了全军覆灭的地方,却也生生失去了五十里的阵地。
第一个大的回合,朝廷方面完胜,双方偃旗息鼓,暂时并没有交战,一直在耗着。
朝廷的军士们不满,一再要求乘胜追击,杜应城却沉着冷静的拒绝了。现在双方隔着一条河,但是,别小看了这条河,青州方面的军士皆是江南本土人士,他们熟知水性,擅长水上作战。而朝廷方面的军士却来自全国,有的会水性,但更多的人则不会,若是强行攻打,未必能够如当初在陆地上作战一样,占尽先机。
有将士意见不同,坚持要倚着人多兵器多粮草足,继续大战,而杜应城坚持原地对峙,熟悉地形,训练有勇谋、习水性的精兵强将,寻找合适的战机,再战斗。分歧急奏给江雨良,他毫不犹豫的支持了杜应城。因为他早就清醒的知道,这场战争,想赢并不是人多势众粮草充足就可以做到的,还要精通水战,会用战术,要作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不能妄想一朝一夕之间便剿灭叛贼。
杜将军还好好活着的消息传回京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大家也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连云轩都被骗了,他后背有些冒汗。原来这是一场金蝉脱壳外加声东击西甚至是暗度陈仓之计啊!皇上老爹比他想到的更腹黑,他唱戏唱的像真的一样,瞒住了所有的人,就连他最信任的亲生儿子都没有告知真相,白白让他和染染悲痛了这么多日子。
当云轩笑着调侃父皇太坑人的时候,江雨良却冷笑一声,反问他:“你以为,若不是父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的心机和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
云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不寒而栗,却也心服口服。他曾经以为他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现在他忽然就清醒了,父皇才是那个人!他的手里才真正掌握着更多人的生死,只是,他知道该清醒的时候清醒,该装糊涂的时候要装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