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中毒的事惊动了皇上,马上派了刑部的人来查,刑部侍郎杨正奉命处理此事,当他小心翼翼地向脸色铁青的云轩询问这枚金钗是从哪里来的时候,云轩犹豫了片刻,还是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说是买了许久了,是染染自己买的,至于从哪里买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染染不醒,自然无法追查金钗的来源,而金钗是买了许久的,毒却是新鲜的,也就是说,金钗最初并不是有毒的,毒是后来加上去的,这样,即便是追查出了金钗的来源,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意义,如果一开始便有毒,染染早就毒发了。
杨正再追问昨天是谁给染染梳的头,翠浓吓的脸色都变了,云轩忙说,昨日染染梳头的时候,他在旁边,断然不会是翠浓,他一直都看着呢!可是,杨正还是去搜查了翠浓的房间,却没有找到什么。杨正要将翠浓收监审问,云轩作保拦下了他。
翠浓已经吓的脸色都白了,可是,云轩摆明了是在为柳贵妃掩饰,她就是真的被收监了,也万万不能说,说了,便是宫廷巨变,死的人,恐怕不是一个两个,柳贵妃若是倒了,对王爷也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孰轻孰重,她很清楚。
刑部的人仔细查了一番,写了一份详尽的奏章,带着太医院的证言,一起回了宫中,去向皇上复命。
云轩怒火中烧,可是他冷静的知道,在染染清醒过来之前,绝不能冲动,也许染染的金钗还被其他人接触过呢?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但是,柳贵妃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来做这样的事,她对染染的反感,宫里人人皆知。就在昨天染染那样技惊四座的情况下,人人对染染赞誉有加,她依旧是一副冷面孔,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对染染的喜欢,足见,她有多么讨厌她!
云轩紧紧闭上双眼,屋里只有翠浓和隋青,两人知道内情,但是见他这样愤怒,无人敢出声。
母妃的精明,他知道,母妃对他的希望,他也知道,他以为时间久了,他们感情的真诚,可以让母妃感动,可以慢慢让母妃接受,可是……到头来等来的,却是母妃亲自向染染伸出的毒手!让他怎么不恨?让他怎么不痛?他的染染,他的妻子,到现在都不能和他说一句话呢!这样一个热闹的新年,他的云王府皆因母亲的精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悲痛中。
不能等!他要当面问问,他要问问他的母妃,是不是要让他也和他的妻子一起离开这个尘世,她才会满意?她才会停手?
云轩嘱咐隋青和翠浓照顾染染,万事不得假他人之手,必须小心,还必须时刻用银针验毒,自己转身来到前厅,在进门之前,努力让眼底的怒火,都假装消退了下去。
“多谢青华姑姑还惦记着,太医说幸好中毒不深,会慢慢好的,只是一个时候长短的问题。”云轩脸上虽有忧色,却是平静的。
青华松了一口气说:“奴婢看杨大人和刘大人他们已经进宫复命,奴婢也告辞了,王爷好生照顾王妃,若是有需要,可进宫来求圣上。”
芳莲也胆战心惊的要拜退,云轩的眸光转向她,叹了口气说:“染染中毒,父皇母妃是最担心的了,还是本王亲自去安慰一声比较好。”
青华点点头说:“王爷思虑周全,这样确实比较妥当。”芳莲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知道,云轩进宫,必然是去质问柳贵妃的。
此时的柳贵妃,已经接到了最快的消息,当她听说离魂散的毒是在金钗上发现的时候,一下瘫坐了锦榻上,几乎昏了过去。
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赏赐金钗的她,那么,她的妃位、她的荣耀、她的母子亲情、她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完了……最让她发疯的是,她不是啊!毒不是她下的,她怎么能甘心背负这样的黑锅?最重要的是,她如何去面对她的儿子?儿子视杜染染为掌中宝心头肉啊!
柳贵妃虚软的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这样的结果让她无法承受,可是,又似乎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的心里从昨天见到杜染染,便没有踏实下来,为的,便是今天的劫吗?
宫里人心多险恶,水有多深,处处是看不到的明枪暗箭,她都知道,一定是有人陷害的。可是,这个下毒的人,目标到底是杜染染,还是她,又或者是他们所有人?
柳贵妃毕竟长居深宫二十多年,见惯了风风雨雨及看不见的罪恶,她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条条的开始思考对染染下毒的可能和目的。
难道是柳家?可是,毒是什么时候下的,杜染染似乎这几天并没有见到柳家的人,难道是早就下了?不对啊,前朝的消息明明是,毒是刚下了不久,就是因为量小和时间短,她才捡了一条命啊!对了,儿子府中有柳家的眼线,难道,是柳家的人安排眼线暗中下了毒?
柳贵妃心急如焚,马上对自己的心腹小太监嘱咐道:“快,去设法通知柳大人,本宫要见他,越快越好。”
小太监应了就匆匆跑了出去,他知道这会儿柳宰相正在御书房,便想办法靠着关系和打点混了过去,但是,柳宰相没有来。他也得到了消息,他让小太监转告柳贵妃,此时他不能去见柳贵妃,一个是在风口浪尖,一个是皇上马上要见他,此刻越是见了柳贵妃,越是被人怀疑有诡异,他不能轻举妄动。
柳贵妃听到小太监传来的话,愈发心急如焚,她想她不会料错,用不了多久,她的儿子就会杀上门,来质问她。恐怕,这也是幕后黑手想要的结果吧?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呢?如果真是为了杀死杜染染,既然能够有下毒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要了杜染染的命?反而这样留下了她?
正在柳贵妃坐立不安的时候,寝宫外传来小太监尖细的禀报声:“九王爷给贵妃娘娘请安来了。”
柳贵妃很想说,不见!因为她知道,母子俩见了,必然会吵架,可是,越是躲,不是越是让云轩疑心吗?
柳贵妃咬咬牙,紧紧闭了一下双眸,沉声说:“让他进来!”
云轩大步走进寝宫,推开内殿的门,因为用了力气,门发出嘭的一声响,将现在心理本就脆弱的柳贵妃吓了一跳,忍不住就颤抖了一下,这样的反应看在云轩眼里,便成了做贼心虚。你没有做亏心事,你抖什么?
可是,怒火中烧的云轩,脸上却还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弯腰,抱拳施礼道:“儿臣不小心,惊扰了母妃,还请母妃见谅。儿臣给母妃请安了。”
往时他何曾这样守规矩过?来了总是大大咧咧的跑进来,从不请安从不用禀报,以他霸道的性格,自己亲娘的地方,他还拘束什么?
“起来吧!”柳贵妃声音有些颤抖的轻声唤道。儿子眼中通红,她不是傻子,看的清清楚楚,情知,此时不可以和他硬碰硬,只能软哄着。
云轩直起腰,扫了一眼殿中,轻声禀道:“儿臣有要事和母妃说,可否让他们暂避?”
柳贵妃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小梁子,门口守着点。”柳贵妃淡淡对自己的心腹吩咐道。
云轩脸上的平静也在人离去门关上之后,迅速退去,怒火再次在眼底熊熊燃烧。
“母妃满意了吗?母妃今日的年过的很舒心吧?多好啊!这怕是母妃最好的年礼了吧?母妃准备如何打赏儿臣呢?还有,如何打赏您昏迷不醒的儿媳呢?”云轩的语气冷的像是可以结出冰来,脸色更是吓人。
柳贵妃紧紧闭上双眼,背对着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颤抖着问:“你是来质问母妃的吗?你是来替杜染染讨回一个公道的吗?”
“是!母妃倒是清楚的很。”云轩的声音愈发冷沉,语调也高了。
柳贵妃冷笑一声,微微仰头,红着眼眶望向房梁,咬着牙反问:“公道?什么是公道?哪里有公道?谁该讨要公道?”
柳贵妃迅速转身,紧紧逼视着愤怒的云轩,冷声喝问:“你以为在吃人的深宫,真的有公道可言吗?如果有,母妃也想要,可是,你告诉母妃,什么是公道?到底在哪里曾经出现过?本宫盼了二十多年都没有盼到一个公道,你来告诉母妃,本宫的公道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