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和翠浓都大吃一惊,云轩忙问:“何毒?会不会……毒是怎么中的?”
刘太医摇摇头说:“是何毒,下官还要再想想,暂时不敢确定,但是,从王妃的脉象和特征来看,毒量很小,不足以致命,但是……”
“但是什么?”云轩刚松了一口气,又将心揪了起来。
“但是在查清所中之毒为何毒之前,下官不敢下定论。王妃的毒,也许可解,也许不可解,也许很快便可解,也许……也许要昏睡许久……”刘太医的汗又落了下来。
“很久是多久?”云轩忙追问。
刘太医扑通跪倒在地上说:“也许……也许几天,也许几十天,也许……”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可是云轩已经懂了,他一下跌坐在床沿,脸色变得煞白。
“也许……一辈子?”他喃喃的自语着。
刘太医忙又禀报道:“王爷也莫急,只是王妃的症状,太不明显了,除了昏睡,其他症状与常人无异,所以,下官不好确定是何毒,但是,若是能够查出是何种毒,对症下药,王妃会好起来的。”
“查啊!快查啊!”云轩大声吼道。
刘太医又战战兢兢的回道:“下官想召太医院的几位年长些的医官来,共同商议,这样比较谨慎,也比较准确。下官心中也多少有些答案,但为了王妃的安危,须得确定了再确定,万万不可马虎。”
云轩恼了,指着昏睡的染染吼道:“那就让她这样躺着吗?就什么都不做吗?”
刘太医忙说:“下官马上开一剂解毒的药,先给王妃服下,待到确诊,根据病情换药方。”
“快开快开!”云轩的怒火已经升了起来,他心里急得要死,恨不能一剂药下去,他的染染便好了,呼的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哪怕是起来欺负他打他,他也会欣喜若狂。
可是,没有。她还那么安静,沉沉的睡着,云轩的眼眶又湿了。他的染染太懒了,太贪睡,等她醒来,他一定要好好惩罚她,要打她的屁股,咬死她……
云轩的泪水几乎又要落下来,可是管家的提醒又浮现在脑海,他艰难的逼回眼泪,吩咐隋青速速去带刘太医说的几位太医来,又看着刘太医开了方子,让翠浓亲自去抓药熬煮。
青华在前厅等了一阵子,见隋青出来,匆匆问了几句,只好又焦急的等待,不一会儿,柳贵妃派来的人也过来了,可是云轩只陪着染染,寸步不离,谁也不肯见,也不让她们过来打扰染染。
翠浓熬好了药,放凉了,端过来,云轩扶起染染,亲手端给她喝,可是,无意识的染染根本就不会张口喝药。云轩急了,让翠浓端着药,自己喝一口,喂给她一口,再拍一下她的后背,让她被动的咽下去。
药很苦,云轩的心里更苦。喝着喝着,他想起了那日他喝醉了酒,染染一口一口的喂他喝蜜水的情景,只是,那天入口是甜蜜的,今日却是苦涩。原来夫妻就是这样,一起甜,也要一起苦。云轩的泪水终究还是滚落下来,滴入碗中,混合着苦涩的药汁,一起渡进了染染口中。
染染,要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说过珍惜感情,一起努力让我们更幸福的,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的。染染,你瞧,我们现在就在同甘共苦,我的染染,醒来!一定要醒来啊!
药喂完了,云轩小心翼翼的将染染放下,盖好锦被,挥手遣退了所有的人,紧紧握住染染的手,蹲坐在床沿,静静的陪着她。
泪水又盈满了眼眶,他知道他是男儿,不应该轻易流泪,过去的岁月,尤其是没有她的岁月,即便他还是个孩子,他也不曾这样脆弱过,可是,这一刻,他怕极了。
他怕她睡着睡着就走了,怕她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怕她扔下他一个人再也不管他了,他怕从此便没有那个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的骂他:江云轩,你就是一条狼!
染染,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云轩紧紧握着染染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伏在她耳边,轻声的呢喃:“染染,还记得那枚玉坠么?瞧瞧,我的一直都戴着,你的也一直都戴着。并蒂莲双生花,盛同盛败同败,生同生死同死,你若先走了,我必定不会饶过你,我会紧紧追着你去,无论到哪一世,我也不许你独自离开。染染,还记得我们的初见么?那般柔弱的你,有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有着那样倔强的眼神,我只看了一眼,心便开始颤抖,为什么?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其实那时我也不知道,那便是缘分来了,那便是我们一生的交集开始了…杜染染,你注定是我的人,我的妻,无论你怎样逃,都逃不掉的…一定要醒来,别让我去找你,好不好?”
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将头紧紧抵住昏睡的染染的额头,闭上双眼,泪水滴落在她的脸上,再从她的腮边滚落下来,便像是她在流泪。又怎知,熟睡的人,一定不会流泪呢?瞧,杜染染,你哭了,是你哭了,不是本王,本王是男人,怎么会哭?是你哭了,说明你还活着,你还在,真好……
隋青回来的时候,不仅仅带来了几位资格最老医术最精的太医,还带来了一队御林军,将九王府团团围住,因为皇上特地嘱咐,若是真的中了毒,必要严查,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出入半步。
因为云轩急疯了,早就不在乎忌讳了,太医们得已更近距离的为染染做了诊治,折腾了许久,最后的结果果然是中毒,而毒便是刘太医曾怀疑而不敢确定的离魂散!
离魂散并不是毒性多么强烈的毒药,它的特点是少量或者短期接触或服用,会造成昏睡或者长期的昏迷,而若是长期少量服用或者一次大量服用,便会让人痴傻疯癫慢慢死亡,因为这种症状和癫疯病比较像,所以刘太医先前不敢妄下定论。而且,这种毒也比较容易寻到,宫里宫外都曾经出现过,不好追查源头。所幸,染染中毒并不很久,估计也就是一两天的事,而且量还不算太大,但是既然昏睡了,必然还是多少有些危险的,最大的危险便是一直昏迷不醒,若是十几天之上仍旧不醒,那即便是醒来,也会变得痴傻,最好的状态,便是三五天之内,一定要醒过来,若是醒不过来……
云轩放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若是三五天之内染染醒不过来……
云轩又清醒的意识到,他不能放弃希望,他若是悲观到崩溃,其他人也就会跟着绝望,那么,谁来给染染希望?
他忍着心底的痛,忙命太医们给开药,太医们商量之后,决定用最好的汤药配合着针灸,以刺激染染的脉络,有助于她早日苏醒。云轩考虑之后,同意了这个方法。刘太医当即调整了药方,又派了信任的医女暂时留住在王府给染染施针。
接下来,便是寻找毒源所在,太医们在翠浓的引领下,将染染所吃所喝的食物都检查了一番,甚至连后厨和其他人的房间都没有放过,又开始检查染染的常用物品和衣物。青华姑姑和芳莲赶紧各自派人回宫禀告皇上和柳贵妃,自己依旧留在王府等候消息。他们派出去的人刚走,后院便传来让人震惊的消息:在染染昨日戴的金钗上和头发上发现了残留的离魂散之毒!
云轩的脸色变得煞白,翠浓和隋青的脸色也变了,可是他们没敢随便开口,因为这里面的利害和矛头指向,让他们实在无法接受。
青华姑姑听了消息,很是担心和焦急,而芳莲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极了,藏在袖中的手也开始颤抖。
她见过染染昨日戴的那枚金钗,那是柳贵妃刚刚赏给她的啊!毒,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钗上?是谁下的?目的,果真是要毒害染染吗?芳莲的心砰砰乱跳,可是,云轩不开口,她不敢问,又不敢遣人回去禀报柳贵妃,因为,,知道柳贵妃赏赐金钗的人没有几个,若是这个时候回去报信,岂不是更加让人怀疑是柳贵妃所为?毕竟,宫里人人知道,她这个婆婆一直都不喜欢染染啊!芳莲的汗都下来了,紧张的呼吸都像要停滞了一样。
云轩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枚残留了离魂散的金钗,眸子都要喷出火来。真好啊!多好的婆婆啊!母妃多聪明啊!将毒下在钗上,她的儿媳妇便会不知不觉的昏睡变成昏迷,然后变成痴傻,甚至是……是不是她以为,只要除去了杜染染,他的儿子就可以没有任何疑问的娶她的外甥女了?那么,她和她背后的柳家,又一次有了依靠,他们手足之间,又一次紧紧抱成了团?
本是大年初一,又该是最团圆最喜庆的日子,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还有隐隐的锣鼓和奏乐声。在这样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里,在这样一个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日子里,他心爱的女人,被他敬爱的母妃下了毒,就只能那么静静的躺着昏睡不醒。如果她好好的,也许他们在宫里放鞭炮,也许他们在和其他兄嫂把酒言欢,也许他们偷偷溜出了宫,手牵手在热闹的大街上溜达,也许……没有也许,他们曾经想过的画面,在这个新年,是不可能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