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有限,化妆师加快手中的动作,手脚麻利的给洛沙凋上完了妆。似是习惯了这种紧张的节奏,她毫无停顿,拿着化妆工具,又开始转战在疯女人的脸上。
为了节省时间,洛沙凋没换里面的衣服,只是在外面披上戏装,在班子里一个小姑娘的帮助下,迅速地穿戴好了行头。
洛沙凋对着镜子照了照,头上戴着漂亮湖蓝色的头冠,上面点缀着粉嫩嫩的小绒球,特别可爱。
她在镜子里的一角,看到沈霸天也差不多装扮好了,正站起来,旁边的人给他挂着髯口。
洛沙凋还没见过沈霸天有胡子的样子,她好奇地转过身,快步走到沈霸天身边。
沈霸天看到洛沙凋来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应该说是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沈霸天一张英俊的脸,被勾勒出红白色的脸谱,完美的隐藏了原来的样貌,黑色长髯垂下,遮住了下半张脸。看不出他是喜是悲。
沈霸天淡淡的注视洛沙凋,心想她果然来了,又来看热闹!
一会儿无论她说什么,都要淡定,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能再被她戏耍了!
出乎意料的是,洛沙凋睁大着眼睛看了他片刻,却并没说什么,而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知为何沈霸天被她看得毛毛的,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在想什么?”
洛沙凋回过神来,认真地说道:“沈总,我发现你扮相不错呀!看起来威武霸气。”
沈霸天挑眉,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一句人话。不过,按照洛沙凋的套路,下一刻就该给他挖坑了。
然后,他就听到洛沙凋说:“你可以尝试着,学习了解一些戏曲……”
沈霸天心中冷哼。
看吧,坑说来就来!
一会儿是不是该说,这样就可以跟你一起去唱二人转或者说快板了?
却听洛沙凋说:“你不觉得比起生气时,板着脸不说话。听一听戏曲更能放松心情吗?”
沈霸天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怔愣了片刻。神色复杂的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没直接问,是不是因为答应给她银行卡,所以突然之间对他改变了态度,竟然主动关心起他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霸天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洛沙凋呼吸一窒,觉得这人太自恋。她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决定实话实说:“我是让你陪爷爷听戏时别总睡觉,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打呼噜,很影响听戏的!”
沈霸天面色一僵。
他是陪爷爷听戏时,觉得无聊睡着了,但他怎么可能做出流过口水,打呼噜,这么影响形象的事。
所以一定是……
沈霸天咬牙切齿道:“你又在胡说八道!”
洛沙凋还要说什么,就听一个小伙子匆匆赶来,急切地说道:“你们快去吧,那边快敲锣鼓了。”
这时疯女人和周强刚化好了妆向他们走了过来,两位化妆师,时间掐得非常的准时。
棺材前的戏台不算太大,鼓点响起,沈霸天和周强跟着与他们穿着相同衣服的官差,学着他们走路的姿势,一板一眼的上了台。
这是一个经典审案子的戏,京胡一响,贵气十足的老妇唱了起来,洛沙凋谨慎的跟着前面人的动作,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害怕走错了。
她们这些宫女,簇拥着老夫人来的舞台中央。在悦耳的唱段中,洛沙凋往台下一扫,就看吴德带着人,正在人群里搜查。
“村长,我们都找过了,菜窖、牛棚、仓房,都没看到人。”刘东急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中烦躁不已。“连草垛,我都用木棍捅了捅,可就是没发现人,他们不会真跑了吧!”
整个村子里最焦躁不安的就是他了,工厂的事被人发现,大不了罚点款,判几年刑。可是,如果耀辉的事情被发现了,那他可真完了!他的人生就毁了。
此时,看到一旁跟他一起寻人的项丽,不由得心中升起怒火,发泄脾气的骂道。
“我让你谨慎一些,看那几个人是不是来调查工厂的。可是你呢!花了我那么多钱,一点用都没有。三番四次的跟我保证,说那几个人没问题,就是拍直播来玩的!”
刘东赤红着眼睛,骂道。“我看你就是看上那个小白脸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那么出言维护。我告诉你,我要是完了,你也甭想好过!下地狱我也要拖上你!”
反正如果他要是毁了,就拉一个垫背的!
项丽本来也跟着着急,翻菜窖,扒草垛,东跑西跑的去跟他去赌人。可是如今看到刘东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也不免心寒起来,气得嘴唇发抖。
嚷道:“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知道这几个人是来调查的!他们脸上又没刻着字。你还有脸说我水性杨花,你不也背着我,跟那个女人勾搭上了,现在反咬我一口。我告诉你,我再怎么有错,也不像你一样,手里攥着人命!”
项丽也不是好惹的,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所就就将那丑事抖露出来好了。看谁害怕!
被项丽戳中痛处,刘东额头青筋暴起,有些失去理智。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丑恶至极,恨不能让她立刻消失。
他一把掐住了项丽的脖子,咬牙切齿道:“你给我闭嘴。”
手上用力,往里收紧。
项丽脖子一疼,窒息的感觉袭来。她瞪大着眼睛,手死死的抠着刘东的手,企图掰开那扼在脖子上的枷锁。
“行了!”吴德见两人争执不下,竟然还动起手来,不耐烦的打断了。“你们打仗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三个人。
一会儿把人抓到了,狠狠的打上一顿,让他们记住教训。再出点血,给他们一大笔钱,我就不信威逼利诱之下,还堵不住他们的嘴!”
听他这么一说,刘东失去的理智渐渐恢复过来,他强压怒气,狠狠的瞪了像那一样,如同开恩般松开了手。
项丽狼狈地捂住了疼痛的脖子,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双眼睛斜斜地看着刘东,露出怨毒的神色。
而刘东没有时间理会她,他急躁地四处乱转,想要发现那几个人的踪迹。这时刘步政带着几个人赶过来,对村长说。
“所有的车辆我都找过了,里面都没发现他们,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我们忽视了。会不会……”
刘步政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看着台上若有所思。
洛沙凋呼吸一窒,刚才随这前面的宫女往后移动的时候。疯女人不小心踩了衣服下摆,一个踉跄。她忙上前扶住,疯女人才没摔倒。可是她抬起头时,就看到刘步政眯着眼睛,在打量着她们。
洛沙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压低声音对疯女人说。“我们可能暴露了,你注意一点,我说跑你就跟着我跑,一定不要迟。”
疯女人知道自己惹了祸,愧疚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说道:“一会儿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她的腿受伤了,强忍着疼痛才登上舞台。如果再因为她,洛沙凋被这帮人抓到的话,那她就罪该万死了。
反正耀辉已经离开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别做拖累就好了。
洛沙凋怕多说话,引来注意没有回答,但心中已经暗暗做了决定。她不着痕迹的看向沈霸天,两人距离不太远,都随时警惕着四周。
似是感觉到洛沙凋的视线,沈霸天微微侧过头看向她。
洛沙凋小拇指翘起,这是两人之间约定的暗号,沈霸天会意微微点点头。
台下,刘东看到父亲刘步政审视着望向台上的那些演员。问到:“爸,你发现什么了?”
刘步政为人谨慎,观察了一会儿才说:“那两个宫女不对劲,尤其是瘦高的那个,应该就是那个疯婆子。”
“那咱们赶紧把他们抓下来!”刘东现在已经有些疯魔了,搓了搓手掌,迫不及待的准备叫上同伙,去台上抓人。
“别动。”刘步政一把摁住他,咳嗽了几声,说道。“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你毫无理由上台抓人,来看热闹的外村人,肯定会有所怀疑。”
经他这么一提点,刘东急得发热的脑袋,才终于恢复了正常。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就说家里丢了东西,怀疑是他们干的,这样抓人就不会引起怀疑了。”
刘步政点了点头,叮嘱道:“把舞台都围拢好,别让他们钻空子跑了。”
洛沙凋一直暗暗盯着台下,见刘东往这边走,知道这是来抓他们的。一把抓住疯女人的手,急切地喊了两个字,“快跑!”
在观众的惊愕的目光中,两男两女身穿戏剧服装的演员,突然就跑了。
刘东急着骂了句娘,拿起手里的木棒,高喊了一声。“就是他们偷了我们家东西。各位来的朋友,你们谁要抓住他们,抓住一个,我就答谢他两千元钱。”
台下的的村民都没想到,看个热闹居然还有赚钱的机会。一个人两千,四个人那可就是八千元钱。这可抵上打工时两三个月的工资了,霎时间这些村民的热情高涨,看着洛沙凋几个人的目光,带着看炽热。
沈霸天跳下台时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摘掉髯口和头上的冠帽。
他腿长跑的速度快,几个大跨步,就来到早已准备好的摩托车前。
摩托车并没锁,沈霸天动作干脆利落的跨了上去,发动油门,轰鸣声中,快速的甩开了几个要扑向他的人。
然后一个转弯,车子直冲向追赶着洛沙凋的人群。这些人虽然贪财,但也没到为了两千元钱牺牲性命的地步,惊慌的像两旁躲闪。
有人差点儿被车刮到,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想杀人哪!偷东西还敢这么猖狂!”
沈霸天没有理会他,现在他怎么解释这帮人都不会听的,侧着头,抬了抬下颚,示意洛沙凋快上车。
洛沙凋却并没有听他的,先上车,她看向紧随其后骑着摩托的周强,一把将疯女人推向了他。对疯女人道声喊道:“跟他走!”
踹飞了来一个,想要偷袭的村民。洛沙凋这才跨上摩托车,一把搂住沈霸天的腰。
沈霸天加大油门,冲了出去,还要围拢上来的人群,如摩西分海一般往,向两边退散。
这时刘东已经带着人追赶过来,他跟那些外村的人可不同,对这几个人势在必得。
看着摩托车冲过来,他向后退了一步,身子往旁边一侧,手里拎着棒子就砸过去。
这要是砸上了,很容易发生翻车事故。此时洛沙凋已经放开搂着沈霸天的双手,她脱下戏服。
单手一甩,衣服如蛇一样,缠住砸下来的木棒,然后胳膊向上一扬,如钓鱼一般,木棒脱离了刘东的手掌。
洛沙凋扬起另一只手,稳稳地接住木棒。对对刘东挑起一个笑容,说道:“谢谢啦!”
然后,手却毫不客气的,成一个半弧挥向紧追而来的村民。
刘东冲到最前头,看到砸过来的木棒,狼狈的向后退了几步,躲闪过去。他们动作略一停顿,沈霸天和洛沙凋已经冲了出去。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刘东咬牙切齿。对旁边的人说:“去把摩托车都开过来了,用大车把村口的路都堵住,我就不相信他们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村子本就不大,有的离家近的,很快跑回家,将摩托车开了出来。
村子里不同城市的道路,不时跑出一只鸡或者一条狗,沈霸天开着摩托车冲了过去。真可谓是鸡飞狗跳,这时就看到,前方的路面看一群鸭子,正迈着八字步,悠闲的散着步。
眼看着车子就要冲了过去,这时就听到后面有人喊道。“哎呀,不要撞到我的鸭子!”
刘东骑着摩托车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鸭子!死了多少,我陪你!”
那个人才不吱声了。
洛沙凋搂住沈霸天的腰,发现后边的人追了上来。拿起戏服,手一抖将它展开,然后反手向后一扔。
衣服精准的落在那人头上,视线被阻隔,只见紧咬住他们不放的车子一滑,翻了车。连带着后边的车子躲闪不及,也跟他撞在了一起。
洛沙凋哈哈一笑,问沈霸天,“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帅!”
沈霸天勾起了嘴角,觉得心中有些畅快。激情和热血,让他心跳加速,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但是他嘴上却说道:“别显摆了,手扶好,甩飞了我可不会回去救你!”
洛沙凋知道他嘴硬心软的毛病,大声喊道:“知道啦,沈妈妈!”
沈霸天握着车把的手一抖,车子滑出一个蛇形的弧度,他恶狠狠地道:“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
洛沙凋紧紧抱住他的腰,得意道:“要扔一起扔,我是不会松开手的!”
车子越聚越多,沈霸天几次发现前面有人和车辆拦截,掉头向另一个方向开去,可是,毕竟村子就这么大,能走的路越来越少了。最后,路口都堵满了人和车。已经无路可走了,沈霸天不得不停下车。
刘东横眉冷笑,“你们倒是跑啊!吃饱了撑的管起闲事来,我今天让你们尝尝后悔的滋味,不是什么村子你们都能踏进来的。”
说完,手向村民一挥,“为了咱村子今后有钱赚,不让别人瞧不起,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以前他们大柳村穷得娶不上媳妇,去镇上买东西时,那些人得知他们是大柳村的,眼睛里都露出嘲讽,明明花一样的钱买东西,却感觉比别人矮上一截。
如今这几年,他们可算有钱了,家家户户盖起了两层楼,失去的尊严也找回来了,终于能挺着腰杆儿看人了。
而这帮人的到来,有可能把他们现在得来的一切打回原型。品尝过富足带来的优越感,谁还会愿意龟孙回去,过原来的苦日子!
这些村民拿着曾经在地里,见证他们辛苦劳作的工具,锄头、耙子、镰刀……
如今,这些东西却变成了他们欲念的凶器。他们杀气腾腾,眼睛死死盯着俩人,一点一点,向洛沙凋和沈霸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