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终於想起来了。」
黎丝荷胆战心惊的问:「你、你那天听到什麽了?」
「基本上,全部都听见了。你们打开门时我就在外头了,只是你们没注意到我。」他耸耸肩,「我知道你那晚进了他家,隔天出现在门口时衣衫不整,加上那些对话,不难推断出你可能和好友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但你们却上……」
「好了!你别说了!」她抱头尖叫着,把脸埋进手心中,崩溃的开始流泪。「好了……现在你觉得我是个不要脸的臭B1a0子吧?你觉得现在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吧?」
男人在她身旁缓缓坐下,并没有开口回应。
不知泪崩了多久,病房里其他病患彷佛也因错愕而安静了下来,隔着薄薄一层帘幕,她却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了。
黎丝荷x1了x1鼻子,嚎啕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声啜泣。
男人为她递上一张卫生纸,仍旧沉默。
「对不起……你就当我是疯子吧,明明不认识你,对你大吼大叫还哭得乱七八糟,但我真的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还在外面等那麽久。」
他轻轻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我没有觉得你是疯子。」
「真的吗?」她像个孩子般抬起头,眼眶泛着泪光。
「我只看见了这件事的片面,不会就这样对你妄下定论。」
黎丝荷垂下头,唇角g起苦涩的弧度。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你看见的就是全部,我没有任何苦衷,也没有什麽值得怜悯的,我就是犯下了这个错,因为酒醉而……」她忽然止住,叹了口气,「对不起,对你说了些有的没的。你赶紧回家吧,很抱歉占用你那麽多时间。」
也许是因为在新环境没有能够依靠的朋友,面对一个陌生人,她竟不知不觉把积压许久的心事全吐露了出来。
「没事,你想说什麽就说吧,我不急着走。」
面对他的温柔,她感到更加愧疚。「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不知道该把这些事告诉谁……」
「你不用一直跟我道歉,真的没事。」
黎丝荷拭去眼角的泪水,缓缓开口:「那个人是我学姐,她已经喜欢孙洋十年了。我们都就读同一所大学,今年,我刚到他们的职场上班,以後每天都会待在一起,但我却做了这种事。那晚,我酒醉惹事了,背叛了对我这麽好的一个人,每次她关心我,我都像是窒息般喘不过气,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我一直都知道学姊喜欢孙洋,她也时常会跟我谈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抢……」
想起这些,黎丝荷又开始语无l次,只能紧紧抓着棉被,彷佛这麽做就能得到一点点安全感。
「但我不能离职,那是我苦苦考了两年才得到的工作,我还要过日子,还要汇生活费给父母,我没办法因为这件事就断了金源。」
男人轻轻启唇,「孙洋呢?他怎麽处理这件事?」
这是他听了这麽多话後,第一次提问。
黎丝荷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前几天跟我说,学姊过几天要向他告白了,我甚至劝他答应,还明确拒绝了他的心意。我想……他们应该会顺利在一起吧。」
言下之意就是,独自怀孕、流产的黎丝荷,只能当作什麽事都没发生过般,看着他们开始热恋。
「所以,我不能把怀孕的事告诉他,也会和他划清界线……」
男人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开口:「你想知道我的看法吗?」
迟疑了一秒,她快速点点头。
「你认为独自承受这些悲痛和无助,还是看见学姐失恋更让你感到痛苦?」
「我……」黎丝荷一时语塞,无法做出选择。
「你不用急着现在回答,也不必告诉我你的答案,只要在心里好好想一想。」男人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你也有自私的权力,Ai你的人也不会希望看见你难过、委屈,也会心疼看见这样崩溃的你。人生也就这麽短,更不知道什麽时候会突然结束。所以,如果这个选择会让你b较快乐,那麽有时候,无妨就照着自己的心做决定吧。」
她盯着这男人的脸庞,却仍只看见bAng球帽的Y影和黑sE口罩,甚至没办法透过眼神解读他说这段话时,是抱着什麽样的心态。
「既然你们两人都喜欢孙洋,没有人规定让步的一定要是你,不是吗?」
半晌,她怯生生的问:「你……不认为这麽做是很坏的吗?」
「顾虑别人之前,请先好好Ai自己。」他淡淡的说,「你把别人当成主角,才会觉得自己是介入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的教育中,所有人都要黎丝荷做一个善良博Ai的人,己所不yu,勿施於人,牺牲小我也要完成大我,然而,第一次有人要她自私,要她倾听自己的声音。
「好了,你现在身子应该还很虚弱,好好睡一觉吧,什麽事都不要想。」男人替她将棉被拉高,并关上正上方的那盏刺眼的日光灯。「那我先走了,早日康复。」
他挥了挥手,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她叫住他,真挚的说:「真的很谢谢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答谢你。」
「没事,这没什麽。」
他转身走出病房,轻轻关上门。
一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黎丝荷才缓缓阖上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对方是一个不会再见面的陌生人,她感到心中稍微好过了一点。
第一次将这些见不得人的心事吐露给别人,虽然无法改变悲惨的事实,但至少在最无助时,她明白了一件事,至少还有一个陌生人,认为她有权利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