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早日消灭证据的心思,阿罗转身端了药来。
原是要直接递过去的,可床榻上的人根本动弹不得。
阿罗心虚,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师傅抱着给她喂药的情形,笨手笨脚侧身坐在床榻边将人扶起来,一勺一勺喂药。
仲寒只觉得呼吸之间清香扑鼻,这必定是仙女妹妹身上的香味。
靠在仙女妹妹瘦削的肩膀上,喝着她喂过来的药,仲寒整个人都轻飘飘不知今夕何夕。
仙女妹妹人长的好,心地还如此善良,实乃人间少有。
不,不是少有,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喝完药,仲寒有心想跟对方搭话。
到这会儿再傻他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给救了,仙女妹妹也并非真的仙女。只不知为何她一个人在此地,是否又另有旁人。
可面对仙女妹妹这张不染红尘清新脱俗的面容,从来没直面过这等人间绝色的仲寒总觉得自己开口就是对她的唐突玷污。
且仙女妹妹总是冷若冰霜,加之又生活在这样万丈悬崖之下的深山幽境,恐怕更喜欢清净。那他开口胡言乱语一番,怕是要遭仙女妹妹不喜了。
混不吝了二十多年的小混混儿,这会儿也想顾及一下体面,试图装出个人模狗样来。
阿罗一心要快些将人治好,也没多想,喂了药把人往竹床上一放,自己又去外面熬了外敷的药糊。
药草都是这片幽谷中年份最佳的极品草药,为了伤好得快,阿罗还特意添加了不少好物,千年灵芝都往里面洒了大半朵,更别提其他了。
若不是知道再加重药效就要把人给补死,阿罗是恨不得将师傅留下的药库里半数药材都往里塞。
屋子里,仲寒躺在竹床上动弹不得,却也心情不错地扭着脖子上下左右打量起来。
只见这房子整体都是竹子构造而成,也不知这竹子是什么品种,又或者是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看起来竟然翠绿至极,泛着光泽。
房子不大,仲寒躺着的竹榻就靠着窗户,前面是门,窗户后就是一片翠绿竹林。
房间里的摆设也过分简洁,一张竹榻,一张竹桌,两张竹椅,床榻脚那边有个放东西的藤箱,其他的就都没了。
桌子上连个喝水的茶壶都没有。
仲寒暂且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只感慨一声仙女妹妹果然不食人间烟火。
正回味着那股女儿香,门口就出现了他正惦记着的身影。
仲寒连忙清理了脑子里那些污秽思想,确定自己整个人从内心到头脑都是干干净净的。
阿罗端着一小盆药膏进来,臂弯中搭着一条新拿的玉绫。
所谓玉绫,色泽若玉,洁白无瑕的绫罗,是阿罗用惯了的日常布料,目前觉得还算好用,既结实又耐脏,手感也好。
到得床前,见仲寒精神还不错,阿罗暗自松了口气,“上药了。”
交代了一声,不等仲寒回答,阿罗就微微俯身弯腰,纤纤玉手探出,看样子是直奔仲寒胸膛而去的。
仙女妹妹如此直接豪放,仲寒着实愣住了,嘴皮子快过脑子,连忙嚷嚷:“等等等等!!!仙女妹妹,你是要,给我上药?”
阿罗歪头,冰雕玉琢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清澈分明的眼眸中却全是疑惑:“你要自己上药?”
药效这么快的吗?那要不然今日多给他煎两幅?
仲寒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可、可就这么在仙女妹妹面前宽衣解带,他也会不好意思的好不好!
“可、可这……你我毕竟男、男女有别,这、这样不、不好吧?”
一向嘴皮子溜溜溜的仲寒磕磕绊绊舌头都捋不直了,整个人都又红又热,像放进蒸笼里的大螃蟹。
亏得他如今浑身青青紫紫,脸上也红肿长包似猪头,添了一份脸红也看不出来。
阿罗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对哦,你是男的。”
听师傅说,男人长得跟她们不一样,真好奇是怎么不一样的。
阿罗眨巴眨巴眼,视线一下一下往仲寒身上扫。
明明话没什么问题,可仲寒怎么就觉得有莫名有些诡异呢?
“呃,要不然,等过两日我能动了,再敷药如何?”
仲寒只当自己胡思乱想了,试探着解决目前的僵局。
阿罗却果断拒绝:“不可以!”
不敷药,如何能快快好起来呢!
有些时候阿罗是有点一根筋的,譬如现在,她决定尽快治好仲寒,消灭自己贪玩闹出的证据,就一定会摒弃所有,以此目的优先。
怕仲寒“抵死不从”,阿罗眸光一冷,素手倏然拍出。
仲寒眼睛一睁,以为自己惹恼了仙女妹妹,对方要一掌拍死他!
来不及生出任何情绪,仲寒就看见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如绽放的花火,片片破碎,于空中绽开灰褐色的花瓣。
几乎是同时,阿罗脚下往上一踢,白色裙摆飞扬间,装药糊的盆便滴溜溜旋转着飞上半空。
一条白绫如海中腾起的银白蛟龙,药糊洒落间就匀均地铺展在了白绫之上。
阿罗盈盈一握地腰肢翻转腾挪,白色裙衫旋转着开出一朵纯洁的花来。
在她的手中,白绫如同活物,裹挟着绿褐色药糊朝仲寒卷绕而去。
那一刻,仲寒像是直面一条咆哮而来的白龙,甚至产生了幻听,耳边似有龙吟。
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几个呼吸间的事。
仲寒衣服被彻底拍碎,下一瞬白绫就铺着药将他裹了个结结实实,只露出脑袋跟脚丫子。
阿罗收了手,上下看了看,确定每一处伤都裹上了,这才满意点头,“好了,睡一觉,外伤应当就能全部消掉了。”
至于内伤,咳,反正看不见。
阿罗带着满心期待而去,徒留仲寒满脸空白地躺在竹榻上,目光怔怔望着屋顶。
总觉得,仙女妹妹,有哪里不太,对?
仲寒陷入迷茫的怀疑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第二日,阿罗带着满腔期待而来,却见仲寒脸色扭曲。
看见她漫步而来,仲寒却顾不得欣赏仙女妹妹的仙姿玉颜,而是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大喊:“仙女妹妹快给我解开!我我我急!!!”
昨天只顾着去自我怀疑去了,直到半夜被尿憋醒,仲寒才发现自己被裹得太紧,根本动弹不得!
憋啊夹啊,终于熬到了天亮,现在看见阿罗,仲寒看见的不是仙女了,而是放水的舒畅感!
阿罗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迟疑地站在了门口,“你急什么?”
仲寒:“???!!!!”
憋红了脸,终于,仲寒崩溃了,低头了,懊恼地夹着腿呻&吟,“我急尿啊!!”
阿罗:“噢。”
阿罗弹指间一道真气打出,紧紧裹在仲寒身上的玉绫就碎开了。
又是一道白花绽放,可惜仲寒顾不得欣赏这份美,匆忙间眼疾手快抓住一截白绫往腰上一裹,勉强遮住了前面重点以及后面半个屁股,一溜烟就蹿了出去。
废话,尿急起来真的能憋死人的!
光屁股都顾不上了,睡他奶奶的还能欣赏美啊!
从未与师傅以外的其他人接触过,阿罗也没觉得仲寒这种行为有多唐突或无法接受,反而好奇地转身,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盯着仲寒看。
啊,原来男的胸口上那么小啊,怪不得医术中说负责给孩子哺乳的是女子。
阿罗也曾见过秘籍医典中关于男子的躯体图,可那都是为了辅助了解男人穴位胫骨的,全都是肌肉线条或穴位走势图,并没有如此立体的描绘。
发现了一处“不一样”,阿罗继续观察。
仲寒站在院子边上放完了一泡长长的水,有种终于从地狱活着回到人间的新生之感。活着真好!
能随便撒尿放水真好!
放完了,舒坦了,这时候脑子才终于腾出想仙女妹妹的空间。
仲寒浑身一僵,脸上爆红,忽然很想一头扎进地缝里,再也不要出现在仙女妹妹面前了。
然而这显然行不通。
且不说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坠崖坠到哪儿了,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一片,森林根本就看不见尽头。
仔细一听,远处还时不时传来虎啸,昨晚上好像还有狼嚎?
这种深山老林里,只冒出来一条毒蛇就能要了他的小名。
纠结来纠结去,仲寒颓然长叹一声,选择屈服在命运这个小妖精手心里。
算了,仙女妹妹什么的,看看就得了,还是小命要紧。
想通了,仲寒抖了动那啥,一手拽着白绫遮鸟,一手捏紧了拳头慢腾腾转身,尴尬地看着尚且站在门口的阿罗扯出个扭曲的干笑。
抬眸间,仲寒看向阿罗,却发现那位出尘脱俗的仙女妹妹此时竟然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下面那里看,总是冰寒的玉白脸蛋上也露出若哟所思的神态:“原来,男子是站着尿尿的。”
嗯,这又是一处“不一样”。
仲寒:“???”
半盏茶后,仲寒裹着一套阿罗同款女子裙衫,坐在了竹椅上,豪放地岔开了双腿,“所以说,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阿罗点头,视线还在围着他打转。
没有别的意味,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全是探究与好奇。
仲寒也渐渐习惯了她这种打量,反正光屁股都被看过了,只是穿女人裙子,看了那地儿的几两肉又不会真的变少。
甚至因为阿罗的过分天真单纯,仲寒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言语神态间自然了不少。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可以出去吗?”
虽然他也没什么事非要急着出去,可也不可能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啊。
阿罗也不介意,或者说她本身自己也是要出去的。
“这里没名字啊,就是山啊树林啊山洞寒潭的,可以出去的,不过现在你应该还不能出去。”
仲寒不明所以:“为什么?”
阿罗理所当然道:“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需得从寒潭之下借道,你现在下去,即便是有我带着,也要冻死在半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