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绘—青蚨】
旧制的原木门板上以横向铁片紧锁,不难料见其造价之昂贵。而两扇门板旁各钉着一块长约六寸、宽三寸的桃木,其一以笔墨潦草题字为「秦叔宝」,另一则题字为「尉迟恭」。
胡萱胶着盯视两块桃木,紧绷着全身神经,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有一点松懈。
倏然,两块桃木开始剧烈摇晃,旋即自桃木里窜出两名魁梧巨大的灵T,一者秦叔宝白面凤眼,腰挂宝剑及弓,手持鐧。(鐧:方型四棱,连把约长四尺,无刃,每距六七寸有节者。)
一者尉迟恭面焦浓眉,腰佩宝剑和箭,手持鞭。
「啊,原来是在害怕门神啊。」
夏七七右拳捶向平放x前的左掌,对胡萱莫名的畏惧,顿时恍然大悟。
「大胆妖孽,休得擅闯。」秦叔宝、尉迟恭鼓动手中兵器,如暴雨般朝胡萱轰然落下。
「那个……」
和沐凡未及劝阻,一场激烈的神、妖间的对战已然火速展开。
胡萱往後跳跃,随即一个後空翻翻上对街上的屋顶,避开首波连珠式的攻击。但双神战意昂然,长鞭呼啸破风,霎时卷住胡萱右脚脚踝,yu将胡萱拽过来身边。同时短鐧击向,遭拖行而趴倒在屋顶上的胡萱。
「领吾谕令所召,镰刀速来。」
乍见催动妖术的胡萱召唤出妖狐族的镰刀,抵挡短鐗猛袭。
「妖力耗损至此,还能抵抗,这狐妖不可留。」尉迟恭cH0U出腰际剑,回身飞驰斩向胡萱。
千钧一发之际,两者间倏然一道黑影闪入,月光遭乌云遮掩瞬间,尚未辨及来人,兵器已然交锋。
「喝。」如钢铁般坚y的武装手套,正面挡住斩妖剑锋,擦出火光熠熠照亮两人面容。
「你这是g什麽……」
另端,僵持中的秦、胡二人,同样被和沐凡以「天护」之力隔开。
「抱歉,惊动了两位门神大人。不过祢们似乎有所误会了。」
拉开距离後,双方壁垒分明。双神落足於和邸门檐之上,和沐凡等则站在对面屋顶上,俨然对峙。
「为何阻扰?莫非中了这妖狐的魅惑之术?」尉迟恭厉声喝道。
秦叔宝用手拦住yu上前讨战的尉迟恭。「看来此事,背後还有隐情是吗?」
「其实我们也还不是很了解,到底发生了什麽,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和沐凡搔着头支支吾吾,一脸涣散的神情。
「看他模样,两眼呆滞,分明中了妖术。让我打醒他。」尉迟恭挥舞长鞭道。
惊怕的夏七七指向和沐凡无奈辩解:「不,阿沐,本来就是这副Si样子啊。」
「我一鞭挥下,即知分晓。」
在冲突将要再临时,倏闻一声:「且慢。」但见和喜久负手自门内缓缓步出。
「你是……」秦叔宝露出些许惊讶。
「二位门神大人,许久未向二位请安了。老夫和喜久,乃这处宅邸之主。身为封妖之玄武的第六代主,这狐妖如何发落,请交给老夫全权处置可否?」
和喜久和秦叔宝四目相接一阵,旋即作下决断。
「既然主人家说话了,那吾等就此告辞。」
「恭送二位门神大人,返回桃符镇守。」
和喜久低头恭敬相送,双神再度化作灵气,各自灌入写有自己名号的桃木里。桃木在一阵剧烈的震动後,又复归平静。
门神,乃中国传统鬼神之一,依地区及时代不同,门神组合高达数十种。
位於和邸镇守的秦叔宝和尉迟恭两位门神,是至唐代以後,最为普遍且常见的门神。初见於西游记第十回「老龙王拙计犯天条,魏丞相遗书托冥吏」之中。秦叔宝、尉迟恭本为唐朝武将,後因魏徵梦里斩龙王,龙王鬼魂夜犯唐太宗,而奉命镇守於g0ng门前威吓龙王鬼魂。
而後这则典故,流传至民间,寻常百姓遂将两位将军画像绘於门上,以驱赶妖魔。
(此处和喜久则以桃符题字替代画像,但功用仍是一样。)
和喜久望向胡萱,胡萱感受到深不可测的灵力而戒备着。和沐凡则使了个眼sE,试图要胡萱将镰刀收起,胡萱虽然有些迟疑,还是选择将手中镰刀重返虚无,选择相信。
「哼,你们想在别人的屋顶上待多久啊?赶快下来吧。」和喜久转身往屋内走去。
「喜久爷爷,不会生气吧?」夏七七有些害怕。「万一跟我妈告状,我可是会被大卸八块的。」
「天晓得,但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吧。」
和沐凡率先跃下屋顶,走入屋内。
「等我啦!阿沐。」夏七七旋即尾随在後。
连续激烈的妖气冲突,或许已将引来追兵耳目。
沉Y半响,胡萱明白自己别无选择,只得踏入这处宅邸之内,以寻其庇护。在胡萱进入後,两侧门扉迳自缓缓阖上。彷佛将一切幽暗禁隔於外,划下一道r0U眼难以察觉的无形结界。
「别来碍事。洗洗澡,睡吧。我跟她还有话要聊。」
只消一句话,便轻而易举打发了和沐凡跟夏七七离开。两人虽几次想偷听,却都被发现,最後遭和喜久以烧掉漫画或打电话回白虎家告状等强y手段b退,只能乖乖撤退返回自己房间。
「对了,阿沐,我有察觉到妖气的消失,你使用了妖怪绘卷吧?」
「是的。封印了骷髅。」
「睡觉前,将绘卷带到地下室放着。」
「我知道了。」
在这栋宅邸的地底下有着一个用来存放被封印妖怪的所在,名为「锁妖窖」。
和喜久倒了杯柳橙汁给胡萱。
「年轻nV孩,b起老人茶b较喜欢喝这个吧?」
胡萱注视着和喜久眼神里满是伪装的强悍,但却欺瞒不了身为识途老马的和喜久。
「对了,虽然说外表是年轻nV孩。但你的实际年龄要b我大得多了,假若我没猜错,你是三尾狐众的一员?」和喜久微扬嘴角笑道。
「将我留下,有何目的?」
「将你留下,正为了知道你的目的。」和喜久啜饮了一口茶。「最近这城里的狐狸味道异常浓烈,你得罪的是你自己的妖狐族?」
「我……」
「你若无加害人类之意,我们自然无须对你出手,而妖怪内斗,若波及人类,我等通灵人亦不能袖手旁观。说吧!将你愿意说的一切都说出,至於你不愿意说的就等到无法隐瞒的那一天吧。」
「我,盗走了狐族的宝物。」
胡萱在挣扎许久後,吐露了真相即使只是冰山一角。
墨如天际笼罩的夜般渲染开,台灯下和沐凡仍提着G笔,画着漫画。桌上一隅,倒落着数罐提神饮料,若身为通灵人是一种宿命,那麽成为漫画家则是一个梦想。
「百鬼夜行的第二篇分镜稿,总算描绘完成了……」和沐凡搁下笔,伸懒腰似的往椅背靠去。然後举起刚描绘完的分镜稿,以仰视的角度看着。
「一定要成为漫画家,一定要。」
和沐凡打开右边的第一个cH0U屉,里面放着一个相框。
凝望着相片上的人,和沐凡握紧了拳头。「即使不是为了我自己。」
抓着分镜稿的手往下垂落,另一手则遮在额头处挡着刺眼的日光灯,和沐凡仰着头陷入无声。
「可恶,本g0ng错过了新的g0ng庭剧。又得上网去看或等重播了。」
拉开浴室内遮掩淋浴处的布帘,夏七七转动莲蓬头准备冲澡,将今宵的疲倦予以释放。伥鬼童子则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忽然出现在身上只围着浴巾的夏七七肩膀上,cH0U着旱烟杆。
「是啊,真可惜剧情正进入ga0cHa0呢。」
「就是说啊……」
倏然间,夏七七明显感到一丝违和。
下一幕则是伥鬼童子被狠狠甩出浴室,撞上门外的墙壁。
「别在我洗澡的时候跟进来,该Si的sE鬼童子!」夏七七凶狠喝道。「给我把门关上。」
「呃……」被撞得头昏昏脑钝钝的伥鬼,再度若无其事的走进浴室并随手关上浴室的门。
「别以为假装没事的走进来,我就不会发现。」
伥鬼二度被踢出,背面撞上墙壁陷入,然後伴随碎石往前倒下。遭震飞的旱烟杆,同时准确掉落不偏不倚敲中了後脑勺,旋即滚落在地板上转了几圈。
「真凶残啊。」伥鬼昏倒。
换上睡衣的夏七七坐在柔软的床垫上,用吹风机烘乾着发丝。伥鬼童子则坐在床头柜上,cH0U着旱烟杆吞云吐雾,头上还肿了一个小包,贴着OK绷。是刚才被掉落的烟杆打到,所留下的赠品。
「不知道喜久老爷子,会如何处理那个狐狸正妹?」
「反正至少不会杀了她。毕竟玄武跟白虎两家在六大宗脉里,同是信奉着不杀教条的一脉。」
「封妖之玄武和降妖之白虎,确实如此啊。但这座城的妖气日渐强盛,有越来越多的妖怪开始从深山里前往都市聚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百年前的妖怪大战也是如此。」
「整天挂在嘴上讲,你所谓的妖怪大战到底是指什麽啊?」
「那是指拥有极强妖力的大妖怪们,率领群妖互相厮杀,展开的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
「听起来好像很可怕。」
「是的,确实非常可怕。」
伥鬼吐着烟圈,遥望着窗外夜幕里闪烁的星辰,似有无限惆怅。
「最後是谁赢了?」
「那场妖怪大战并无胜利者。」
「为什麽?难道那些大妖怪全部阵亡了?」
「不。」伥鬼眼眸里透露一抹冷冽。「因为妖怪大战只是中断,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