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昏倒了?」
咖啡厅里见到人突然倒下了,顿时一片惊慌。
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麽?
敛盛完全没有头绪,满脑子只想着不能让人叫救护车,要是载去医院,被发现忏予服用的是二级毒品的话——不行,不能够那样。
敛盛扛着那家伙搭上计程车,联络父亲的家庭医生。
「真神奇啊,一年不肯见我的人,居然主动联系我。」
李医生从房里走出来,不忘调侃。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不用担心那小子,他骗你的,饮料里不是GHB,只是处方签的安眠药。」
敛盛跳起来,「啊?」
「但他是从哪里Ga0来这个的啊?」老先生皱着眉头,把玩着那个香水瓶,「你说,你昨天怀疑喝的东西被人加了这个?」
「嗯,我没有印象喝酒,但却完全不记得整个晚上的事情。」
「造成片断X失忆的可能X有很多,昨天到现在的话,T内应该还有残留,你等等到我那验一下好了。」
「呃,不用那麽麻烦??」他可不希望毒品的事被父亲知道。
「我看着你长大的,那麽见外,会伤心啊。」医生笑,「你一年前离家出走,赵忏予就像疯了,啊不对,这小子本来就是头疯狗,只是主人不见了,变回原形才对。哈哈。」
「他,」敛盛把视线从房门移开,「他才不是狗??」
「哎,连我看了都觉得可怜。你爸又在生你的气,不让他跑去找你。那阵子,我们都不知道半夜去帮他处理伤口几次了啊。」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你们快和好吧。」
和好?
要他跟这家伙和好?敛盛站起来,啼笑皆非,「我回去了。」
「不等他醒?」
他站在玄关,「??这是医生您要做的事才对吧?」
「我?我啊,只能开给他更多的药。」
李医师摊手,「可是你可以陪着他。」
「为什麽我要这样做?」
医生隔着镜片,锐利的视线望向敛盛,摇头叹气。「他是你的家人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这小子一直这麽依赖你??这一年多来,你却对他不闻不问。」
简直就像在说,赵忏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是他抛弃了赵忏予。
科孚岛的疗养院,原本是奥地利王族的离g0ng别墅。在可以眺望海面及城区的山丘上,别墅外种满蓊绿的橄榄树与yAn光般灿烂的金合欢,还有结满果实的Kuquat树,环绕着苍白的建筑。
6岁那年,从他跟父亲抵达疗养院,敛盛从没见过这里唯一的患者。听说她的房间位在建筑最深处,并且被围栏阻隔。
敛盛的父亲是以医生的身份受聘到疗养院,父子暂时住在稍有距离的渡假饭店里。
父亲吩咐他在岛上的时间,要好好陪Sauel玩。
敛盛不懂希腊语,但最开始他以为Sauel不会说话,听其他看护讲,他从不跟外人讲话。
因此,当他主动地小声喊他「哥」的瞬间,敛盛的心情,仿佛是孵出蛋的鹅妈妈。
因为是请长假来希腊,敛盛视讯上课补进度时,那孩子就会乖乖躲在房间角落,眼巴巴盯着他,一脸好奇。
Sauel出生起,从来没离开过这栋别墅,他连岛以外的世界长什麽样子都不晓得,因为他的母亲生病,所以他哪里也不能去。
就像童话故事里,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
虽然用公主来形容男孩子似乎不太正确,但Sauel长得bnV孩子还好看。
每天要离开疗养院时,那孩子都会哭,紧抱着他不让他走。
「哥不要走??」他哭得唏哩哗啦,怎麽也不肯松手,「我、我想跟哥永远在一起玩不可以吗?」
那时敛盛是怎麽哄他的?
「嗯,好啊。」
他说:「等我们到外面的世界,就可以一起生活了喔。」
结束大补习班解题的工读後,傍晚,敛盛搭电梯下楼。
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韩歛盛深呼x1,接起。
「喂?」
「喂什麽喂?你用这种语气跟你妈讲话?」
「??喝酒了?」
母亲那边传来喧嚣的杂音,让她的声音又远又模糊,「哈,我到底为什麽要浪费大好青春,生你这种没出息又没用的废物?」
敛盛已经习惯听到这样的指控了,「你上周没去门诊,这周五记得去。」
「我是Si是活你一点都不关心吧?」nV人又闹起来,「假惺惺的家伙,我才不要去那里的戒酒门诊,丢脸Si了,谁都知道那里原本是我爸的医院!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
她又提起自己家医院是如何被人偷走,自己是如何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跌落成现在这副悲惨的落魄模样。
「你爸,就是个无耻卑鄙的垃圾。」喝醉的nV人无理取闹起来,就像歇斯底里的小孩,「你一直对我见Si不救!你跟那个垃圾一模一样,我早就知道了??你跟他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
电梯门打开,一堆在外头排队要上楼的学生们,全都看着敛盛。
「嗯,你说得对。」
他神sE平静,走出电梯,大楼外头的凉风迎面吹来。
「我当然是垃圾,」敛盛手在发抖,但仍牢牢抓紧手机,「没办法,谁叫我是两个垃圾生的孩子?」
「你——」
他没等她把辱骂骂完。按掉通话後,敛盛给负责照顾母亲的管家打电话,请她去接母亲回家,「应该快下雨了,再麻烦你带把伞??」
他抹了抹眼睛,这里已飘起毛毛雨,「不好意思。」
雨滴从天空飘下,从他脸颊滑落。
没关系,他对於这一切,已经很习惯了。
敛盛书包里有伞,但他打算冒雨走路回去。
雨越下越大。敛盛在人行道上被急驶的脚踏车擦撞到,惨摔一跤,手机萤幕上直接裂出蜘蛛网。
他顾不得PGU的疼,赶紧捡起手机擦乾净,幸好幸好,还能用,他大大松了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还是忍不住吐了一句:「??taMadE。」
好不容易走到租屋楼下,却见巷子前停了一台显眼的黑头车。
西装笔挺的人撑着伞下车快步跑向他,是那个男人的秘书。
「您回来了,」他态度谨慎,「先生在等您。」
敛盛冷笑,什麽风把大忙人吹来了?
「请你们别把车停这,会挡到别人机车进出。」
秘书欠身,「不好意思。」
後车座的车门打开,笔直的银制拐杖落了地,父亲韩巍倚着手杖走下车,秘书立刻上前替他撑雨。
身为全球前十大制药公司的经营者,这个男人在外头总是儒雅地笑。
「儿子,你好久没回家了。」
街角一闪一闪的招牌灯光,映照着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上车吧,我们父子久违一起去吃顿饭?」
「不用。」歛盛站定不动,「我吃不下。」
男人依旧在笑,「为什麽总是这麽不听话呢?」
「听话的话,不就是被送去国外吗——」
敛盛回嘴後,立刻反SX地闭上眼睛。
果不其然,韩巍劈头就是一个耳光。
「你以为我不会跟你算那笔帐?」
啪!又是一巴掌。
「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整个世界,被震得嗡嗡作响。
但即使如此,这个男人所说的一字一句,仍是清晰钻入歛盛的耳里——
「就凭你,敢反咬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