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别说还未有半点消息,连凌思思跟季纾皆是下落不明,众人皆有些士气低迷。
自从前日常瑶将凌思思的平安符拿了出来,递到众人面前,几人皆觉得此事或许与这次暗访的人口失踪案有所关联,因此池郡守立马下令派遣府中兵士寻找那名乞儿的下落,藉此找到失踪的凌思思与季纾。
「为了以防万一,此处尚有些商舖为我府上所有,我已亲自吩咐下去,让他们帮忙找人,想必这几日就会有结果。」陆知行见众人神sE不佳,首先开口道。
陆知行身为衡yAn君,位居一品君侯,自有其势力,同时b起他君侯的身份,更令人佩服的是他绝佳的商业手腕,致使他旗下商团遍布天下,以其坐拥的万贯家财位列君侯,象徵大盛王朝的经济命脉。
有他帮忙,无异於又多了一层保障。
常瑶端着煮好的汤,从外头进来,刚好听见他们的对话,淡淡的眉一下扬起,道:「有师兄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阿瑶。」陆知行见她进来,脸上的忧sE一收,忙不迭起身道:「府上就有厨子,你何须这麽麻烦,还亲自下厨?」
「无妨的,府上厨子口味重了些,我见师兄和阿尹这几日都吃得不多,又加上思嫒和季詹事的事情,也没什麽胃口,便向郡守府借了厨房,做了热汤,给你们暖暖胃。」
常瑶微笑着盛好了汤,送到他们面前。
碗里的热汤散发着袅袅白烟,轻轻一吹气,便有浓郁扑鼻的香气,诱得人食指大动。
陆知行当即拿起汤碗,随意吹着几口气,便抱着碗合起来;反观,另一边的靳尹却是分毫未动。
「阿尹,你也吃一点吧?这些日子发生那麽多事,我知你心里着急,但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啊。」
这些日子以来,旁人不知道,但常瑶与他同榻而眠,自是知晓他每日早出晚归,三餐用膳都没吃几口,尽管面上不显,可她知道,凌思嫒到底是他侧妃,他怎麽可能真的毫不在意?
更何况,与她一起失踪,下落不明的还有季纾。
季纾是他的亲信,亦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b起能臣,他更像是靳尹的兄弟,他行踪成谜,他自不可能不担心。
只是,为什麽是他们?
凌思嫒和季纾……他们为什麽会在一起,当时的他们是发生了什麽,才被迫於雨夜跳下曲江?
心里越来越多的困惑,使得常瑶越发不明白,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为了什麽……
靳尹望着眼前的汤碗,兀自往上冒着热气,那是常瑶的心意,她担心他的身T,忧心他会吃不消。
从来都是这样,孤独的年岁里,只有常瑶……会细心观察到他的一切细节,包括他表现出来的、没说出口的,她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的人。
端起温热的汤碗,那种温度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心口,他垂眸笑了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多谢阿瑶了。」
这样轻微而意外的接触,使得常瑶笑着抿了抿唇。
可到底不是儿nV情长的时候,她含笑的眼里很快又浮现忧sE,「不过,思嫒的平安符……为什麽会在他身上,他又为什麽会趁乱放到我身上呢?」
「说起这个,」闻言,一旁的陆知行像是想起什麽,抬起头来,「你遇上的那个乞儿,会不会就是先前百空寺里的那个男孩?当初就是因为他,凌思嫒才失踪的啊。」
「听你这麽一说,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会不会是因为季纾在找思嫒的时候发现了什麽,被捉走思嫒的人发现了,所以才试图想要威胁他们,甚至……灭口?」
常瑶顺着陆知行的思维,说出自己的推测,面sE渐渐苍白,越想越觉得心惊。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那麽凌思思与季纾的处境只怕是……
抬头看向其他的两人,面sE同样凝重,想来也是想到同一处去了。
靳尹垂眸,手中的汤不知何时早已放凉,他有些心烦意乱,搁下了汤碗,缓缓开口:「如果真是这样,依照时安的X子,不可能至今仍未与我们联系。也许,是因为他们跳江之後,有可能被江水冲至某个角落,来不及与我们取得联系呢?」
陆知行沉Y半晌,「这也是有可能……」
是了。这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
在未有任何消息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能,没有人能确定哪一种可能才是真实。
可人心是最难掌握的阀门,但凡有了一丝猜疑,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便滔滔不绝地涌了进来,再难将息,忍不住往坏处想。
几人皆沉着脸,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眼前压抑的寂静。
而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房内的几人看了一眼,出言打破一室的沉寂:「禀告太子、太子妃、衡yAn君,方才有消息指出,有人在街头看见了一个长得与太子妃形容颇为相似的乞儿……」
「他现在何处?」
「据底下回报,似乎往城东去了。」
靳尹率先起身,「事不宜迟,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宛如一粒碎石子击在平静幽深的湖面上,荡起阵阵涟漪,几人皆是心头一震,跟着站起身来,随池渊往外走。
正yu跨出门槛之际,前些日子夜宴上的那名侍nV快步行来,面sE焦急,忙不迭唤道:「大人,不好了!」
池渊看见侍nV,面sE微变,「绿萝,你怎麽来了?」
绿萝匆匆走到池渊身前,朝着靳尹等人福了福身,才着急开口道:「大人,夫人那边似乎不太好……」
闻言,池渊面sE煞时一白,上前一步道:「说清楚点,夫人怎麽了?」
「今早起身後,夫人便有些头晕,本想着过些时候就好了,没想到用过早膳後,夫人晕眩不止,连起身也不得了,似是旧疾复发……」
池渊面上苍白,着急地迈步就yu往内院而去,然走出一步才想起了身後众人,身子倏地一僵,漆黑的眸里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他眼里复杂的思绪转瞬流转,将心里的情绪一一沉淀,压在心底,转头面上已是恢复常sE,道:「我已答应与诸位贵客前往城东,夫人既身T不适,你便出府去请医者过来便是。」
「这……」
「池大人。」常瑶上前一步,看向棱角分明的脸上,尽力隐藏心绪的池渊,温声开口道:「不如,让我留下,照顾夫人吧。夫人身子不适,府上不好无人,你与阿尹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我留下可照看一二;二来,我亦为nV子,也方便留下,陪伴夫人,你看如何?」
「太子妃千金之躯,怎可劳烦……」
「也好。」
这边池渊仍yu婉拒,靳尹却是先一步开口,看着常瑶道:「阿瑶心细,有她留下照料,郡守也可放心。」
常瑶看向池渊,池渊露出无奈之sE,後退了一小步。
有了靳尹亲口发言,池渊不好再推脱,好歹有人留下,绿萝面上一喜,忙躬身向常瑶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子妃,这边请--」
一路西行,穿过一排围墙,原本青石铺就的小径,改由木版铺置,两旁花木扶疏,伴随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一GU隐隐约约的清浅幽香。
穿过悠长的曲廊,木廊尽头是间小屋。
常瑶随着绿萝往小屋走去,只见院中种着各式花草,郁郁葱葱,再看不远处的池塘里,几朵不知品种的花嫣然盛开,花蕊是亮眼的白sE,越到边缘,颜sE越深,最後过渡成明紫,她一眼望去,只觉颜sE斑斓,好不美YAn。
而池塘边,绿柳掩映的一座亭子里,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凭栏而坐,露出的半张侧颜,苍白似雪,不时掩唇,传来轻咳的声响。
「夫人。」就在常瑶分神打量亭中人之际,绿萝已是先行上前,将石桌上摆着的茶水递到她面前,道:「起风了,您怎能在此久待?若是着了风寒,大人可又要怪罪了。」
夫人?
常瑶一愣,随即看见栏杆旁的nV子转头过来,眉眼清秀,透着一GU温婉可人的气质,对着绿萝半是责怪的语气也不恼。
她抿唇一笑,抬眼间才看见亭外的常瑶,微微一愣,疑问的目光看向身旁的绿萝。
「夫人,是太子妃殿下特意来看您的。」
「太子妃?」
nV子微愣,随即一惊,忙起身要向常瑶见礼,却被她轻轻扶住。
常瑶上前,忙止住她yu作礼的身子,道:「夫人身子不适,不必多礼。」
「让太子妃见笑了。」茹夫人轻咳一声,转向一旁的绿萝,道:「绿萝,赶紧给太子妃殿下看座。」
常瑶在她身旁坐下,见她面容苍白,显然真是在病中,然却迟迟不见医者,转头看见身旁的茹夫人和绿萝脸上面sE如常,忍不住问:「夫人身子不适,怎麽不见医者?」
「都是老毛病了,看了也不见好,又何必劳烦一趟。」
茹夫人淡淡说着,不过一句话,说完便又咳了起来,还是绿萝替她倒了杯茶,才缓了些。
常瑶瞥见她瘦削的手腕,再看她如常平静的面sE,像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这病状该是持续良久了。
「敢问夫人这情况……多久了?」
「也好些年了吧。」茹夫人回想一阵,浅笑道:「早些倒是还好,只是朔方郡气候多风,来了这麽多年,却仍不能适应,经常T乏易疲。」
「那夫人得当心休养才是,我瞧着方才池郡守听闻绿萝来报,神sE很是担心呢。」
「是麽。」茹夫人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面sE一僵,原本苍白的面sE又难看了几分。
常瑶有些担心,「夫人,你可是又身子不适了?可要叫医者?」
「不用麻烦了。只是,头突然有些晕……」
这位茹夫人似乎真的很柔弱,不过春夏之际,身上便已用上披风,面sE苍白,犹带病容,说话语气轻柔,却是说不到几句便要咳上几声。
她这般孱弱,不知为何却无医者来看,原先见郡守强忍忧sE,该是对这位身娇T弱的夫人很是上心,却没想到连医者都不肯请,甚至四周除了绿萝,也不见其他侍nV……
难不成,这位夫人与郡守之间,其实另有隐情?
联想到此,常瑶不觉有些尴尬,然到底答应要留下陪伴这郡守夫人,倒也不好先行离开,只得转头望向亭边的池塘。
水面上长着朵朵YAnsE的花朵,为这院子增sE不少,常瑶目光凝在几朵明紫sE的花上,渐渐有些出神。
「殿下在看什麽?」
常瑶叹道:「夫人池中养的花开得真YAn。」
茹夫人闻言,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池中开得正YAn的花,笑了一下,蹲下身抚0着离岸边最近的一朵。
「这是一种药花,名唤紫鸢。」
「紫鸢?」
「紫鸢开花即有药效,当初意外得到此花种子,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其开花。」
「这些花都是夫人亲手所种吗?」
「是啊。闲来无事,便聊遣寂寞罢了。」
难得一见此花,常瑶眼中满是惊叹,忍不住蹲下身,伸手轻抚了一下花叶,由衷叹道:「真漂亮。」
茹夫人轻笑了声,伸出手去,素白纤细的手指拈起一瓣花瓣,目光渐渐飘远。
「美则美矣。不过,太子妃殿下可要小心,这有时候看起来美丽的东西,总是恶毒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