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接近尾声，骊歌响起时，全班同学有一半都红了眼眶。刚开始没几个人开口唱骊歌，一到副歌，不少人像是被点下某道开关大声唱。
许穆丞抿嘴以免不小心笑出来，平时升旗都没人要唱国歌，现在可唱得真起劲。
好不容易捱到冗长的毕业典礼结束，许穆丞第一个跑回教室，拎起装有毕业证书的书包，出教室时差点撞到要进来的陈亦列。
「你不跟大家一起去吃饭吗？」
「用你聪明的小西瓜脑袋好好想一想，我不去大家才会开心。」许穆丞拍两下他的西瓜皮。「这一年多你让我待在教室时没那麽无聊，谢啦。」刚收回手，他竟然看到陈亦列哭出来。
「真不敢相信发生这麽多事，现在真的要毕业了。」陈亦列擦掉眼泪。
「你是发生多少事，不就被张姊强迫坐在我前面。」话刚落，许穆丞就觉得这样讲好像不太恰当。
庙叔常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就Ai大惊小怪，许多事在大人眼中确实是大惊小怪，但在小孩眼中不是。
这就是青春啊。他想起某句常在电影中听见的老掉牙台词，忍不住笑了。
他和陈亦列周围突然围来三个人，他愣了愣，陈亦列现在红着眼擦脸的模样就像是正被他欺负，他可不想在毕业典礼这天惹事，而且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走了。」许穆丞刚跨步，就感觉到肩上的书包背带着一GU力道将他往回拉。
「我话还没说完。」
许穆丞翻白眼，这西瓜皮的胆子变得真大。「快说，我有事。」
「毕业後，我可以再传讯息给你吗？」
「就传啊，这有什麽好问的？」
「你不会已读不回或是不读不回吧？」
许穆丞想揍人了，他扯回陈亦列还捏在手里的书包背带。「看心情。」
看陈亦列露出委屈的样子，许穆丞感觉到拳头开始发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一年多没跟人打架。
每当想揍人的时候，他都会按照大姊说的话在河堤附近狠狠跑上五圈，然後累得瘫在草地上。这真的有效，揍人的yUwaNg会消失，直到下次烦人的事情又发生。
「绝对要回我讯息。」陈亦列坚持要得到肯定的回应，不停说：「绝对要回我。」
「好啦好啦，齐洸睿是给你带来多大的Y影啊。」他叹气，说出对这个班上而言宛如禁忌的名字时，空气彷佛停滞，他赶紧说：「有事传讯息，再见。」他忍不住又拍一下陈亦列蓬蓬的西瓜皮头发，之後拍不到可能会有点想念吧？
周遭刚才围着三个人，现在增加到七个人，有男有nV。许穆丞没想知道他们有何贵g，不过要转身离开时，还是顺便扫过他们的脸，虽不到完全不认识，但他对不上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和脸。
「许穆丞。」有人喊他。
他没停住下楼的脚步，这些家伙有事不会早点开口吗。许穆丞毫不遮掩自己烦躁的表情，走到楼与楼间的平台後，才抬头对叫住他的同学说：「去你们的聚餐吧。」
「我们几个人想对你说声抱歉。」
「我不认识你们，所以没必要跟我道歉。」
「许穆丞，暴力是不对的，但我们之前无视你也是错的。」一名nV生从後面站到前面说：「真的很抱歉。」
许穆丞无法克制自己的笑声，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大笑，他们顿时满脸尴尬。许穆丞倒是很意外竟然没人因为他的大笑而生气，这些人究竟是有多愧疚？还有无视人跟闲言闲语的杀伤力是能有多大？他的身T又不痛。
笑完後，许穆丞拿出手机发讯息给齐卿，接着头也不回下楼。
出校门前，许穆丞恰巧遇到张姊，像是怕别人不晓得她是菜鸟老师似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教书多年的老师早已习惯每年的离别，鲜少哭。
张姊突然笑开脸，朝他走来，许穆丞叹口气。「老师你先擦擦脸吧。」
张姊拿出手帕开始擦脸上的泪水。「许穆丞，恭喜毕业，去年毕业的高三生因为没有我教的学生，没感到特别不舍；今天真不敢相信我带第一届学生要毕业了。」
许穆丞本来没想说些什麽，只打算点个头就转身离开，因为他还要打电话给齐洸睿，好不容易期盼到毕业典礼这天，终於可以安心联络。
不过他想到张姊从一开始的华丽大妈打扮，到现在清新收敛的装扮，彷佛彻头彻尾换了一个人似的，便忍不住说：「老师，我也不敢相信才一年左右，你的样子跟一开始来的时候差那麽多。」
张姊笑得更开心了。「这装扮还适合我吧？都要多亏齐洸睿的建议。」
原来张姊会改变是因为齐哥。许穆丞不禁笑了。或许人只要有心改变，还是可以变的，不过对於许穆丞来说，他希望张姊能继续对学生J婆下去。他承认她那烦Si人的Ai管闲事帮助到他，相信也帮到了齐洸睿。
「谢谢，我曾经认为你很J婆，现在回想起来在高中遇到你算少数值得开心的事。」
「齐洸睿也说过类似的话。」张姊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涌出来，她急忙又拿出手帕擦。「你们两个总让人放心不下，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们毕不了业，无法上大学。」
许穆丞耸耸肩，他现在仍不觉得上大学是什麽重要的事。
「之後一定要回来看老师知道吗？」
「嗯，一定和齐洸睿一起回来。」跟张姊道别後，许穆丞直接回家。
江则和杨林和自己班的同学玩去了，许穆丞没有任何不满，毕业典礼本来就该跟自己的同学好好玩，毕竟同学这层关系会消失，不像他们Si党是一辈子的。
他走进房间，大灰立刻起身迎接。他丢下扁扁的书包，盘腿坐在地上伸手揽过大灰，拿出手机点开与齐洸睿的对话栏。过了快一分钟，他的拇指仍停留在语音通话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
「帅狗，你觉得我联络齐哥会不会造成他的困扰？说不定他现在和他的同学们正在吃午餐，吃完午餐後还要去唱歌之类的。」
大灰侧头瞄他，张嘴伸出舌头想荼毒他的手机，许穆丞急忙起身把手举高。
「别T1aN，你这只笨狗，我们去河堤边玩吧，晚上再联系齐哥好了。」
他带着那颗大灰好久之前捡到的bAng球，在河堤边跟牠玩抛接游戏，原本是想透过运动和专心接球让自己暂时不要再想联系齐洸睿的事，结果这种不需要思考的抛接游戏反而让他想得更凶。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好不容易捱到六点左右，他已经忍不下去，一PGU坐在河堤的草地，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键。
大灰叼着球跑过来，用鼻子推他的手。
「帅狗，别闹。」此刻，许穆丞的心跳几乎盖过通话铃声，他差点要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确认电话到底有没有拨通。
铃声停止，电话接通。
许穆丞用力吞了口水。「喂？」
电话的另一头没有回应，倒是传来不少混杂的背景声。齐洸睿似乎还在聚会上。
大穆……
「齐哥，在忙吗？我晚点再——」
电话突然被挂断，让许穆丞整个傻住，结束通话的声音彷佛挖进他的x口，捣碎了什麽。
齐洸睿刚才除了叫他的名字，一句话也没说。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己打扰到齐洸睿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