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洸睿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时,脸上的表情跟平时一模一样,与同样看到放榜名单,笑的笑、哭的哭的同学形成强烈对b。
于落走过来,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你报的学校放榜了?我的放了,有两间确定中,七月不用再考一遍。」
「恭喜。」齐洸睿刷着手机萤幕说。
「你这声恭喜超没诚意。」于落坐到他前方的座位。「不过至少b你一开始无视人好多了。」
齐洸睿没理他,搜索起全国共有几间大学,分数中段的学校有哪几所。
「在查榜单?」
「嗯。」
于落把头探过来。「许○丞,你朋友的名字?」半晌,没等到齐洸睿回应,他抬头看他的脸一眼。「你跟这个姓许的吵架了?」
「没有。」
看齐洸睿点开一所又一所大学的榜单搜寻,于落忍不住问:「没有吵架为什麽不直接问就好?」
「现在不适合问。」
搜寻结果跳出一个符合的项目,社工系正取。他盯着社工系这三个字好一会,依许穆丞那X格,怎麽会报社工系?这个人很可能刚好姓许,名字的第三个字刚好也是丞。
但也有可能真的是许穆丞,这间学校和齐卿教书的学校在同个城市。许穆丞很可能猜到或是问到他打算去读齐卿任教的学校。
齐洸睿的余光捕捉到蔡玟暖往这边走来,他点掉手机萤幕画面。
「找到那个人的名字了?」于落问。
这时,蔡玟暖朝他们b出YA的手势。注意到齐洸睿的视线,于落也往後看。
「我有学校读了,两间可以选。」蔡玟暖笑咪咪。「你们也都有学校读吧?我们去吃饭庆祝?」
「你要读哪所?」于落问:「我有中两间,但我想等等看另外一间的备取。」
「备一吗?什麽系?」蔡玟暖问。
于落点头。「兽医。」
「那稳中啦,我也要读兽医,毕业後直接去我妈的兽医院,这样说不定我们可以再当同学。」
齐洸睿听着他们互相确认是否为同间大学,接着就听见熟悉的校名。
蔡玟暖看向齐洸睿。「你呢?」
「一样。」
「真假,我们三个真有默契,可以再当六年同学。这绝对要庆祝,我们今天放学就去怎麽样?」
「今天不行。」齐洸睿一下一下戳着指腹,齐竹今天要来,齐卿也会来。
「那明天。」
「我不确定……」
蔡玟暖cHa嘴。「就明天,不行再说,于落你可以吧?」看见于落点头後,她又对齐洸睿说:「不过我以为你会去读医学系,你还有报其它学校?这所不是兽医系分数最高的。」
「没有。」
蔡玟暖和于落同时睁大眼。
「你只报了这一间?如果没中你就得再考试。」
「没理由不上。」齐洸睿不能理解,为什麽要额外花那麽多心力去给已经确认的事情留後路?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情况有点特殊,如果他想去读兽医,就不能留任何後路给自己。
手机萤幕突然亮起,是齐卿传讯息来。
—有空先看一下菜单,我叫外送,晚点和你爸一起吃。
放学回到家,一进门,齐洸睿就看见玄关多了一双男用皮鞋和nVX包鞋。他在原地多站三秒才进客厅,齐卿和齐竹正各持一台笔记型电脑工作。
「洸睿你回来啦。」齐卿将脸从电脑萤幕前抬起。
齐竹直接阖上电脑。「东西放一放过来。」
「让他休息一下,刚搭车回来很累。」
「上学有什麽好累?现在惯着,以後动不动嫌累能有什麽出息?」
齐卿明显不想跟自己的弟弟辩,只是对齐洸睿投以抱歉的微笑。「啊,对了,先点个外送吧。洸睿,你有没有想吃什麽?」她拿出手机。
齐洸睿脚步一顿。「姑姑,你还没点吗?我有回你讯息。」
齐竹也一脸莫名奇妙。「姊,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刚说外送员大概三十分钟後会到。」
齐卿愣了两秒,随即堆起笑。「上年纪有点健忘。」
齐洸睿知道姑姑b老爸年长七岁左右,但也顶多四十几岁,对现代人而言绝对不算上了年纪。他不禁想会不会是因为最近姑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急着准备发表才导致压力过大。齐洸睿捏捏手指,不能让姑姑一直替他C心,他决定除了上大学这件事外,其它的多配合老爸的要求。
齐洸睿回房间放下书包,走向床头柜,鼻尖轻轻靠在狼木雕的头顶,淡淡的清香为他带来点抚慰。
走出房门,坐到齐竹对面的前一刻他屏住呼x1,在他右手边的齐卿稍微挪动身T往他的方向靠近。
「我看见你上了兽医系。」齐竹将双手交错於x前。「还有哪所学校?」
「只有一间。」
齐竹的表情瞬间沉下来,瞳孔的颜sE似乎变得更深。「你考到全国榜首的成绩,就只报考一科?」
「对。」齐洸睿的视线停留在齐竹拧到一块的眉间,如果与老爸对视,他怕自己会因为正面接收到愤怒的情绪而发疯。
闭气带来的麻木,让他感受不到正被拇指反覆戳刺食指,直到齐卿小力捏住他的右臂,他才有了自己还存在这里的实感,以及意识到食指已经流血。
「考大学是你这个年龄必须下的重要决策,只因为一条狗就做这麽草率的决定,我之後怎麽可能敢将公司放给你。」
「不只是因为大灰,我也跟姑姑考虑过……」
碰!
齐洸睿吓住,两秒後才意会齐竹刚才把手掌重重拍在笔电上。
「这就是你们的考虑结果?到底谁才是你爸?」齐竹的视线扫向齐卿,突然冲她大吼:「姊,你这麽Ai管小孩,自己去生一个啊。」
即便现在齐竹吼的对象不是自己,齐洸睿仍感受到齐竹的吼声变成无数只手重压在自己的头、肩、脚。
他细细cH0U气,获取到一点氧气,再度憋住呼x1时麻木感重新回来,彷佛替他打掉重压在身上的那些手。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属於这里,而是戏台下的观众,台上正演着老爸和姑姑的争执。
「齐竹,你这样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你说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麽?照你的意思让他读兽医?」
「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是尊重洸睿的意愿。」
「你们把我摆在哪里?我才是作主的人!」
「大人不可能替小孩做所有决定,洸睿也要成年了,他需要学习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齐洸睿虽然因紧绷的气氛而僵直後背,但看着齐竹气得脸红竖眉的模样,他渐渐感到好笑。
後面他没听进他们俩吵了什麽,就像看着哑剧;就连争吵结束,齐卿离开前对他说了哪些安抚的话,他也记不得。
只有替这场争吵作结的那句话他听清了,像是有人终於受不了无声的节目,拿起遥控器调大音量。
齐卿走後,他没管齐竹去哪,晚餐也没吃,只是把自己锁在房间内,倒在床上,闭上眼。
听你的话,把那畜生领回家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这句话,是这场争吵中齐竹对齐卿说的最後一句。
齐洸睿却觉得这样替争吵作结才是错误,应该要像阿嬷一样说「没教养的孩子根本不该出生」,这样的杀伤力才够,不是吗?
齐洸睿嗤笑。是老爸没那麽残忍?还是在老爸眼中他还没糟糕到那种地步?
无所谓,他才不在乎他们。
他伸手,渴望触碰大灰温暖的皮毛,却扑了空,猛然想起大灰并不在这里。
齐洸睿用棉被裹住自己。他好想牠,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