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孟书抵达拍摄现场,工作人员见她身边跟了个男人,也了然於心。
当时联络她的老同学是今天负责妆发的工作人员,替她上妆时忍不住调侃:「男朋友这麽勤劳,假日还来看着你,怕你跑了?」
夏孟书莞尔,「是我怕他跑了。」
「不会吧?也才毕业多久,我们商院nV神就掉价了,还得倒追男人?」对方玩笑,回头一看,忽然就理解了。「这个等级的天菜,要我脱光衣服倒贴都可以。」
夏孟书笑睨她一眼,「把你的衣服穿好,他是我的。」
开始拍摄後,夏孟书陆续换了几套衣服,忙了将近两钟头,摄影师才让她稍作休息。夏孟书披上羽绒外套,本是打算去咖啡厅里和徐蔚然说上几句话,还没来得及和工作人员说一声,男人已经率先走来。
两人对上眼,他无声以唇语询问,「能过去吗?」
nV孩子弯唇,主动上前。
徐蔚然将手里的热饮递上,「热N茶。」
「谢谢。」夏孟书接过,冰凉的手心旋即捂上暖热,她牵着人往外边走,嘴上玩笑道:「你是不是都没专心工作?不然怎麽我一休息你就来了?」
男人低笑,没回应,握着她的掌又收紧了几分。
夏孟书牵着他在石墙边的长椅坐下,阖上眼轻靠在他肩上休息。
nV孩子难得温顺,徐蔚然g唇,温着声,「累了?」
夏孟书摇头,「就是想靠着。」想靠着他,像昨晚他哄着她睡的时候,像今天早上坐在他机车後座的时候,像小时候赖着要他背的时候。
她从很久以前就想依赖他了。
还好现在顺理成章了。
「徐蔚然,我们是不是该找一天回家,和我妈还有阿姨说这件事?」
男人轻笑,垂首吻了吻她的额,「我妈要是知道,大概要高兴上好一阵子了。从前她就成天喊着不知道要等这天等多久,每次回家总要问上一遍。」
听闻,夏孟书睁开眼,眸sE惊慌。「阿姨知道你??」
「不只我妈。我爸、李阿姨还有孟易都知道,顾教授也知道。」徐蔚然弯唇,「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
Ga0了半天,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甚至让全世界都瞒她?
夏孟书没好气地瞪他,报复似地拧了下他掌心,迳自起身,扭头就要走,然而脚步还没来得及提,就被捉住了手。
她cH0U手想走,男人却圈着她不放,牵制她所有行动。挣扎了几回都徒然,夏孟书气闷地垂眼睨他,要他放手,徐蔚然不吭声,眸光渐暗。
nV孩子僵着脸,声音也冷,「徐蔚然,我讨厌你什麽都不说。」
他依然沉默。
直至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催促她继续拍摄的呼喊,男人才松了指节。
「我要是说了,你还愿意见我吗?」
徐蔚然至今害怕的事不多,但他所有的害怕都与她有关。
怕她受伤,怕她走丢,怕说错一句话或做错一件事,就与她不复相见。
直到这一刻,夏孟书才终於知道,原来这六年来,他从没有一刻安心过,每一次争吵,都是把他孤身丢到旷野里流浪的煎熬。
他总是被动地在等,等她主动开口,等她主动走向他。
像被流放边塞的诗人,苦等无罪赦免的皇恩浩荡。
在她身边时,他是如此卑微的。
接下来的拍摄,夏孟书拿出最好的状态,全神贯注,只希望能赶紧结束自己单拍的部分,好换得多一些时间陪伴徐蔚然。
她不知道他原来不是那麽无所畏惧的人。
她不知道那个总是守在她身後的人,那个给了她一座天堂的人,那个不管发生什麽事都告诉她「我来处理」的人,原来这麽害怕和她走散。
小的时候,她只不过走丢了几个小时,他就做了好久的恶梦。
长大以後,她与他恶言相向了那麽多次,一冷战就是十天半月,他是不是就每天都被困在恶梦里出不来?
他怎麽能够这麽逞强,这麽不懂得示弱,怎麽能总是在她故意视而不见的时候装作若无其事,总是在她尖锐伤人的言语前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怎麽就这麽让人心疼?
「OK!我们休息罗!」
摄影师一令下,夏孟书连忙向所有人道谢,拿着自个儿的餐盒去了园区里的咖啡厅。
时逢圣诞假期,儿童乐园里有不少带着孩子出游的家庭,即使在咖啡厅里也免不了喧闹。徐蔚然喜静,从前温书或做报告,不是去图书馆就是待在家,咖啡厅从来不是他的选项,可为了她,他什麽也没说。
她以前怎麽就没看出这男人对她百依百顺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徐蔚然。」
男人循声抬眸,nV孩子已经拉开对面的座椅入座。
「忙完了?」他停下手边的工作,将文件存挡,阖上笔电,「要不要喝点什麽?」
「跟你一起喝就好。」夏孟书摇头,拆开餐盒,见里头装着寿司卷,微微皱眉。「你帮我吃好不好?太多饭了,热量好高。」
她下星期有两个试镜,这几天得严格控制饮食。
「好。」徐蔚然应和,将退了冰的红茶摆到她手边,「你先吃吧。」
收手之际,夏孟书反手捉住他。
男人一怔,抬眼就落入nV孩子温润的眼眸。「我只会离你越来越近,所以你不要害怕了,徐蔚然。」
她想要驱散他的不安,想要拨开笼罩於他世界里的乌云,想要让天光重新照耀他曾经温暖的眼眸,想要让他不再摆荡於随时可能失去她的悬崖上摇摇yu坠。
她想要牢牢地抓紧他,再也不放。
「以後,我可能还是会和你吵架,可能还是会动不动就对你发脾气,可能还是会故意不理你,不想和你说话,你也知道我的个X就是这样。」
nV孩子柔腻的手指撬开他握着杯身的指掌,强势与他十指交扣。
「可是以後我们吵架的时候,你可以抱着我,可牵我的手,可以哄我,也可以骂我。你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什麽都不说,不用再刻意避着我,也不用担心我再也不理你。」
「如果我把你推开了,你可以把我拉回去,可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不让我走。」
「你是我的男朋友啊,徐蔚然。」
所有字句裹着温柔熨上心口,男人颤着眼,哑着没能回应。
在争吵过後,她用着理所应当的口吻,告诉他能这麽做也能那麽做,拼命地往他怀里塞进大把的勇气,要他以後别把话憋在心里,也别只看着她走远。
从前都是他安慰她,才不晓得原来她长大了以後,也变得这麽会安慰人。
他动了动唇,找回声音,「快吃吧。」
夏孟书不满意这回答,「我觉得你应该说我知道了。」
徐蔚然失笑。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