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典礼过後，期末考周紧接来临。
星期五下午的少年犯罪与犯罪心理概论是夏孟书大学生涯的最後一堂考试。
顾怀之开设的通识课期末考模式都是固定，二十题的选择题和两题的申论题，考试时间一百二十分钟，可以携带一张A4大小的笔记入场。
大学四年来，夏孟书集满顾怀之所有没和本科必修冲堂的通识课，在课堂上也颇认真听讲，对试题有十足把握，时常都是最早交卷分数也拿最高的人。
然而平时处理工作或写报告用惯了电脑，要她提笔写字都有难度，不过字漂不漂亮、工不工整向来不是一率X不拘小节的nV子该在意的事，再说她这人从小就急X子，慢条斯理四字就是拿着刀b她，她也不一定做得来。
结果这天，她却像是忽然来了个兴致，一笔一画写得悠缓，彷佛描摹名家字画似的，举手投足格外悠哉写意，胜券在握之余，似还有其他盘算。
徐蔚然缓步踏上教室中央的阶梯走道，巡视了几回後才又重新回到讲台上。
考试时间已过四分之三，陆续有学生交卷离开，离席的人越多，他所需要顾及的对象也就越少，视线在每个人身上平均停留的时间自然越长。
硕班两年，他每个学期都担任顾怀之通识课的助理，夏孟书作答的速度他再清楚不过，如今只剩最後十分钟，nV孩子却始终没有要停笔的迹象，他不免意外，偏偏她又一副气定神闲，看着也不像是碰上没准备的考题而伤脑筋。
唇边甚至挂着若有似无的笑，看着游刃有余，甚是惬意。
一会，徐蔚然低瞥过表上的时间，沉声提醒：「最後五分钟。」
听闻，正在铺陈字句的夏孟书狠狠一怔，立刻抬头看向讲台上的男孩子，那神情之惊恐，彷佛听见了什麽天大的噩耗，瞳孔剧烈震荡。
五分钟？
怎麽会只剩五分钟？
徐蔚然看着她那俨然被雷劈到的表情，面上不动声sE，心里倒是笑了。
夏孟书赶紧低下头，振笔疾书，字迹也跟着龙飞凤舞了起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边不断有交卷的人经过，只要一有动静，她就更加焦虑，手心甚至泛出了薄汗。
余光看见人们一个一个离开，她紧咬牙根，Si命地写，心跳声越来越快，震耳yu聋。
钟声响起。
夏孟书不可置信地倒cH0U了口气，抬眼看去，徐蔚然站在讲台上，一脸漠然地与她相望，十足冷眼旁观。
该Si。
夏孟书在心底咒骂了声，手下持续洋洋洒洒，大笔挥毫。
钟声结束。
「时间到，请停笔。」
教室里其余四名同学都停下动作，依序交上考卷，只剩夏孟书还在挣扎。
徐蔚然瞟了她一眼，「同学，请停笔。」
夏孟书充耳不闻。
四名同学先後离开了教室，徐蔚然确定人都走光了，这才走到nV孩子的座位前，屈指轻叩了桌面两下，「夏孟书，停笔。」
夏孟书仰起脸，红唇轻抿，眸光Sh润，语气极其央求，撒娇似的。「我就剩最後一段了，让我写完，拜托——」
「拜托也没用。」徐蔚然冷声，直接cH0U走试卷。
夏孟书气急败坏，「徐蔚然！」
「别忘了你的期末成绩掌握在我手上，对助教有礼貌一点。」徐蔚然走回讲桌前，垂首整理考卷，清点张数，口吻清冷疏远，把两人间的界线画得泾渭分明。
夏孟书气结。
你行！你助教！就会lAn用特权拿成绩威胁手无寸铁的大学生！
nV孩子咬牙切齿，瞪着他的目光锐利的像是能剐人，徐蔚然却是不痛不痒，点完考卷，确定张数无误，他将试卷收回牛皮纸袋里，转身离开。
夏孟书：「??」
这年头世道都怎麽了？邻居当成徐蔚然这样行吗？
甚至他们从这周末开始就要成为室友，b邻居还亲，他还有没有点做人处事的基本礼仪在？
有鉴於大学生涯结束得半点也不美丽，夏孟书於是拉着因为收宿舍而能短暂休息两天的高辰忻去吃晚餐，沿途抱怨了半小时前徐蔚然在教室里悖德忘义的恶劣行径。
「你说他这人过不过分？我们两个又不是不认识，就通融一下，让我把结论写完会怎样？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慢慢写的？竟然直接把我的考卷cH0U走？我还真没见过他这麽没道义没良心的人，敦亲睦邻四个字怎麽写不知道吗？」
「是是是，娘娘说得是。」高辰忻连声附和，敷衍得毫无诚意。
她才想说奇怪，四年来两人一起修了好几个学期的课，从没见过她作答超过九十分钟，今儿个交卷交得b她慢也罢，竟还没写完，结果Ga0了半天，就为了敲学长一顿免费晚餐。
最後弄巧成拙，还厚着脸皮骂人。
真的是不要仗着助教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邻居，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有特权啊。让学校里那些正义魔人听了，不晓得要在校版上发几百则贴文兴风作浪，把她黑成什麽模样。
人红招妒在现实里可不是闹着玩。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跟他当邻居！」
夏孟书骂完，愤愤塞了颗鱼丸入嘴，一副嘴里咬得多大力，某个不晓得在哪处暗自得意占了上风的家伙就有多痛似的，完全是碎屍万段的劲。
高辰忻看着她，唇角微弯，眼里含笑，还有几分暧昧的味儿在。
夏孟书被盯得不明所以，「你g嘛？」
高辰忻屈手托腮，扬了扬眉，「你最近跟学长挺好的？重修旧好，不吵架了？」
夏孟书一怔，立刻反驳：「谁跟他好了？你没听见我在骂他吗？」
高辰忻笑而不语。
夏孟书那点自尊心她也是晓得，把话说得太白，到时候要是闹起别扭，又打坏了她和学长之间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这麽缺德的事，她才不做。
套句小小他们中文系的诗辞，这种时候大概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