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下午,夏孟书正在商院教室里上课。
讲台前的投影幕放映着白底黑字的yAn春简报,白发苍苍的老教授站在讲台上说得口沫横飞,nV孩子的笔电画面却是创作歌手秦昱新专辑第二首MV徵选素人演员的报名表单。
填完资料,夏孟书按下送出,萤幕右侧同时跳出一则讯息通知,讯息来自徐蔚然。
夏孟书转而拿起手机,甫点开对话框,就见徐蔚然传了张照片过来,背景是他的掌心,掌心里躺着一副玫瑰金sE的弯月耳环。
徐蔚然:是这个吗?
心下讶异,夏孟书怔了几秒,才给出回覆。
夏孟书:你在哪找到的?
徐蔚然:沙发下。晚点放你系柜,下课记得拿。
「??」
见鬼的,最好是在沙发下找到,她根本就没有弄丢耳环。
之後的课程夏孟书连0鱼的心情都没了。
六点的下课钟一响,她收拾好东西立刻离开教室,奔走了两层楼来到自己的系柜,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对收在防尘袋里的耳环。
一瞬间,清晰的罪恶勒上脖颈,几乎让人窒息。
她随口说的谎,他不但当真,还放在心上,甚至竭尽所能达成。
心脏彷佛被层层挖空,灵魂从此跌落。
恍惚片刻,夏孟书忽然想起今天是徐蔚然回诊的日子。她迅速收起耳环,将柜子落锁,匆忙进了电梯,下楼的同时,她传讯息问了男孩子回诊的时间。
徐蔚然:七点。
徐蔚然:怎麽了?
怎麽了?哪能怎麽了?不就是想陪他一起去??
「??」
那句「我陪你去」才打刚打完,夏孟书手指一顿,意识到这句话放在他们之间太不合适,思绪顿时成了空白。
电梯门开启,夏孟书走出车厢,在熙来攘往的大厅失去了方向。
天sE渐暗,夏孟书站在一个多月前曾和徐蔚然一起来过的诊所前,时不时就得伸手整理被晚风拂乱的长发,时间才刚过六点半,她显然来得太早了。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些什麽。
自从夏孟易和她说了那些话以後,她心里就一直想着要和徐蔚然把话说开,可每当发现徐蔚然在对她说谎,她却又没有勇气拆穿。
她只是不断地找理由和他见面,再不断地发现他早已习惯对她隐瞒,不断不断地重复着没有尽头的轮回。
她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却又深切地恐惧真相。
她好害怕,害怕真相揭开以後,她就必须承认自己确实错怪了徐蔚然,害怕这六年来对他所有的怨怼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误解,害怕随之而来的自责与愧对吞噬灵魂,更害怕他之所以选择隐瞒,全是为了她。
她好害怕。
一下公车,徐蔚然就看见nV孩子伫立在风中的身影,眼底闪过一瞬诧异。
「你怎麽在这?受伤了?」
温沉的声线卷上耳梢,夏孟书回过神,发现男孩子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她不知所措地垂下眼,像怕被发现什麽似的,以摇头代替了回答。
「那怎麽在这?」
夏孟书抿唇,垂在腿边的手攥紧,心里那句实话在舌尖上滚了几圈却还是没能出口,陌生的麻意在喉间蔓延,挠得人心慌。
她滚动喉咙,极力压下慌乱,勉强提起笑,「辰辰说这附近新开了家面店,这星期有开幕优惠,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
徐蔚然没再追问,只是轻点了下头,转身走入诊所。
「??」
看着他消失在门後的背影,夏孟书懊恼闭眼,想把自己敲昏算了。
徐蔚然在对她说谎,她也在对他说谎,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人会说实话。
而现在,她又把自己弄得无处可去了。
徐蔚然看完诊出来时夜幕已降,天边依稀有星点闪烁。
而半个小时前在诊所门口碰见的人依旧还在,只是换了个位置。nV孩子坐在人行道上造景花圃的矮砖上,双腿轻晃,帆布鞋与地砖摩擦,刮出了沙沙声响。
看见这一幕,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她被室友放鸽子了。
然而不过半秒,就推翻了这臆测。
夏孟书个X急躁,不喜欢等人,她的三个室友都算得上是和她亲近的朋友,不大可能临时失约,即使无法赴约也一定会提前告知,按她的X子,收到通知後绝不会继续待在原地,而是找其他事情把空出来的时间填上。
所以也许,她根本没有与人有约。
那麽她会出现在这里,又待了这麽长的时间没离去,是为了什麽?
徐蔚然沉了口气,提步朝她走去。
「夏孟书。」
nV孩子循声回头,一看见他,立刻就问:「你看完了?医生说什麽?」
语音方落,就察觉男孩子早先戴在肘上的护具已经拆下,夏孟书立刻站起身,接续追问,「护具怎麽拿掉了?都没事了吗?」
答案很明显了。
她在等他。
沉暗的瞳孔淌过隐晦难辨的流光,徐蔚然别开眼,忽略此前在她眼中看见的焦虑和担忧,「不是说新开了一家面店吗?带路吧。」
夏孟书一怔,没预料他会这麽回应,下意识地应好。
她转过身,又想起自己半小时前拿来搪塞的藉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眸光颤晃。
这时间她要上哪找间新开的面店来圆谎?
夏孟书咬唇,左思右想,不出几秒,想出了解套方法。
她扬笑回头,「徐蔚然。」
徐蔚然看她。
「我突然想吃你家附近那间咸水J。你冰箱里还有啤酒吗?没有的话,待会顺道去买吧。」台词说完,nV孩子转过身,暗暗在心底夸了自己一声聪明,哼着歌往公车站牌去。
徐蔚然从没少理解过她这些心思,只是不曾想过要拆穿。
因为这样配合着她,是他唯一能够对她好,却不被发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