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姬怜花的话,别说师兄,连我都被噎个半死。
我想,姬怜花肯定不知道我和师兄之间的关系,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师兄会为了我吃醋?
当初在璇玑山的时候,我刚刚醒来,山上只有我和师父以及师兄,师父还是个白胡子胖乎乎的老头,师兄还是不错,模样清俊的少年郎,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确实对师兄存过好感的,但在后来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让我又彻底断了念想。
师兄从不是一个体贴的人,又没有耐心,对我总是咋咋呼呼的,这也嫌那也嫌,后来我听师父说,这天下间的男子,之所以会各种别扭不情愿,皆是因为他们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家,所以我那时觉着,师兄大致是不曾喜欢我的,更甚至,兴许应该都没拿我当作女孩子看待,又或者,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
听姬怜花说他喜欢我之类的,师兄的反应更加激烈,突然跳了起来,像是要故意跟我划开界限似的,叽叽歪歪地喊:“我喜欢她?”
顿了顿,又嗤了一声,补充道:“我又不傻!”
“……”
我觉着,师兄真是太过分了,即便他当真不喜欢我,那看在同门师兄妹的份上,也不用在那么多人面前这样诋毁我吧,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喜欢我又有什么丢人的?
见他故意跟我划开界限,我也大大地哼了一声,道:“也是啊,像师兄这样的,被你喜欢上怕是都要在晚上做噩梦的,师兄如此高大威猛,帅气聪明的人,师妹自知资质愚钝,长得又不好看,岂敢有那个胆子妄想能配得上你?”
师兄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
“……”
我觉着,别说男女之情,我们连师兄妹都没必要去做了。
姬怜花见我们争吵起来,以袖子掩面,低低地轻笑了一声,道:“我倒是觉着小婧儿生的甚是可爱,既然你师兄如此嫌弃你,不如以后跟着我吧。”
我心想,跟着你做什么,像姬怜花这样狡黠奸诈的人,像个狐狸一样,十句话有八句是假的,跟在他身边,绝对每天被他骗得团团转,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师兄却在此时插话道:“阿婧,跟我回璇玑山。”
这句话插得甚好,我扬起笑脸,对着姬怜花道:“说起来,我还从来没在南疆这边玩过呢,好不容易下山一趟,真想多走走看看,姬教主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带我四处走走,也好凑个热闹,不然整天一个人憋在山里真是太无聊了。”
姬怜花试探地看了看师兄,扯唇笑起来:“好啊……”
“阿婧……”
师兄表情严肃,声音也冷了下来:“我再说一遍,跟我回璇玑山。”
我侧目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直接走到姬怜花的身边,师兄却快走一步,伸手拉住我,道:“你可是想让师父狠狠地罚你才肯听话?”
我盯着他扯我的那只手,反问道:“师兄这是在做什么,师妹如此粗鄙不堪的人,师兄这样跟我拉拉扯扯,不怕污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么?”
“你……”
师兄顿时语塞,我又接着道:“此次珈蓝山境的盛会,想必有很多少年英侠参加,我若是能在此处物色个如意郎君,以后就不会再烦着师兄,岂不是更好?”
师兄咬牙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手上用力,将胳膊从他手中解脱起来,刻意与他拉开距离道:“这么多年了,师妹整天守在深山野林中,连个人都见不到,此次下山正好可以觅个好姻缘,身为师兄,应当为我感到高兴才是,反正师兄你以前不也经常嫌我烦嫌我吵闹么?”
师兄说不出话了。
姬怜花看了看师兄,最终看向我道:“小婧儿想在南疆游玩,自然可以,不过要等珈蓝山境的比武结束以后,我才能腾出空来,不过……”
他顿了顿,将手指抵着下颌道:“如今有这位沈公子在,兴许珈蓝山境的比试,我会死在枯叶城那种地方也说不定。”
我嗨了一声,道:“你放心吧,沈公子和我们是朋友,既是朋友,自然没有动手的道理,况且沈公子此次前来珈蓝山境只为寻找多年前的真相,并不是为了比武。”
“是么……”
姬怜花略带戏谑地说出了这句,却将视线看向了沈星沉。
我也看向沈星沉,我以为大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早就拿我们当作朋友,而姬怜花看起来虽然奸诈狡黠,却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刚才还告诉了沈星沉有关玉虚子和秦若瀛的一些线索,沈星沉顾念着这些,应该都不会与他动手的。
可沈星沉却沉默下来,最终道:“即便他日对战,我也不会取你性命。”
言下之意是,他也不能保证以后他和姬怜花之间会不会打起来。
“哎,沈公子,你这就不对了……”
毕竟姬怜花跟他说那些话,是看在我和师兄的面子上,拿沈星沉当作朋友,我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正想同沈星沉辩解,却又听姬怜花低低地轻笑了起来。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流光璀璨,慢悠悠地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我即是死敌,将来对峙起来也是意料之中,连我都不能保证,会不会同你动手,不过……”
他顿了顿,又道:“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我们打算赶向枯叶城,师兄跟我闹着别扭,不好直接将我带回璇玑山,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后,原本以为一路上顺风顺水,不料却在接近枯叶城的地方,遇到了熟人。
那些人穿着墨色的衣袍,衣袍上绣着墨色的菊花纹,为首的几个人我也是认识的,白翳真,白伶俜,白逸轩和折剑山庄的庄主齐照以及他的夫人白诺灵。
而与他们混在一起的,也有其他门派的人,我不认得其他门派的人,只认识昆仑门的服饰,令人意外的是,之前在折剑山庄和白翳真发生冲突的孟摇光也在。
看到他们,姬怜花示意我们躲避,站在山上的灌木丛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天衡道宗的这番阵仗,见从白翳真开始,长长的一个队伍,排到很远都没见到头,我心中隐隐地有些担忧,看来这次,白翳真为了对付婆娑教,集结了不少的人。
见姬怜花望着那些人不出声,我以为他在担心,低低地说:“这天衡道宗也太不要脸了,居然找了这么多人,打算以多欺少么?反正就擂台比武而已,比的是单人的功夫,总不好比输了,他耍赖让大家一拥而上吧?”
姬怜花望着他们,半晌才道:“小婧儿,你看他们那些天衡道宗的人,穿的衣服像不像死人的丧服?”
“……”
我直接无语了,没想到他看了半天,是要说这个。
只能回复道:“我常年在山上,没见过寻常人家的丧礼是什么样子的。”
姬怜花懒洋洋地道:“就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顿了顿,注视着走在前头的白诺灵,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折剑山庄的人也来了,看来那位庄主夫人的疯病彻底好了,小婧儿,你想不想看戏?”
“看戏?”
我被他的话绕的云里雾里,问:“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有戏?”
姬怜花的唇角扯出微笑,伸出手,指着走在前头的那几个人:“喏,那些人可不就是么,一个个粉墨登场,就等着给咱们演一出好戏呢,反正你等着就是。”
回想起折剑山庄中发生的一切,我总觉得,姬怜花此次举办在珈蓝山境的比武,并不是为了婆娑教侵入中原的事,也不是为了给他们的前任教主报仇,而是为了别的,大致是想将白翳真他们引到此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翳真,白伶俜,白逸轩,还有齐照和白诺灵,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牵扯着当年南疆之战的事,不,准确一点来说,是牵扯着当年柳维扬的事。
我下意识地问:“你认识柳维扬么?”
姬怜花愣了愣,片刻,反问:“为何这样问?”
我笑了笑,回答:“没什么,觉着你们应是认识的。”
姬怜花正要回答,却听师兄从后面传来警示的轻咳声,他侧目瞥了一眼师兄,故意拖长了音调:“柳维扬啊,自然是认识的……”
话音刚落,师兄的轻咳声又传了出来。
我回头看向师兄,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师兄,嗓子不好的话,多吃点梨,这山上荒郊野岭的,怕是没有梨,随便摘点野果润润嗓子也好。”
师兄被我气得脸色青黑,最终神色尴尬地退开了。
见他离开,姬怜花才继续道:“当年南疆之战,那个柳维扬可杀了我们不少人,我也曾与他对战过,差点死在他剑下,天下第一剑,果真名不虚传。”
我仔仔细细瞧着他的神色,好像说的并不是假的,不由郁闷起来,既然他和柳维扬除了打过一架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为何在折剑山庄的时候,却让许开阳紧咬着柳维扬的事情不放,他的手中还有很多关于柳维扬的遗物,所做的一切,在我看来,也只是为了柳维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