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地的一刹那。
丁克在问自己。
我败了吗?
这样一想忽然让他感到一阵轻松。
那一刻,他想让自己的身体和心情彻底放松好好休息一下。
但他不甘心。
我败了吗?
他再次自问。
不。
丁克用最短暂的时间让自己爬起来。
再战。
准备重新作战的丁克看着楚洁,寻找着可以突破的缺口。
楚洁坚定地看着他,眼神一动不动。
坚定而平静。
让你丝毫看不到缝隙。
她的心真的有那么坚定吗?
最坚强的地方往往也是最薄弱的环节。
这个世界总是相对的。在你认为失败时,往往预示着你就有成功的可能。
置之死地而后生。
丁克决定换种方式撕开缺口。两兵相争,攻心为上。他决定从她最坚强的地方打开缺口。
临死前他要奋力一博。
菜已经上来了。
菜已经凉了!
但他们谁都没有动筷子。
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想知道你有个什么样的老公值得你这么坚贞对待,可以吗?”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任何铺垫和过度都是多余的。尤其是面对这样一名聪明过人的女人。丁克决定采取最直接的办法进攻。
楚洁笑了一下。
出乎丁克意料之外,他没想到绞近脑汁的攻势竟然只取得这样一个结果。她居然笑了,这让他有种受挫的感觉。
“看来你还没明白!”楚洁再次叹口气,“这根本不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人的原则告诉我说不,跟我有个什么样的老公没关系。这回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
丁克点了点头,“但是我还想知道,你有个什么样的老公?可以吗?”
丁克的执着令楚洁再次怔住,楚洁盯着丁克怔了半天,无奈地苦笑道,“你是我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执着和最有个性的人?”楚洁紧接着眉毛一挑,“你真想知道?”
“对。“
楚洁一字一句,“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老公。”
丁克咽了一口吐沫,“如果你老公背着你爱上了别人呢?”
楚洁直视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比方?”
“我是说假如。”
丁克闪躲着她疑问的目光。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么说话有些卑鄙。
“生活中没有假如。”
丁克点了点头,沉默。
他没有办法不沉默。
他惟恐一张嘴就会把一切都告诉给她。
他不能这样做。
他不想伤害她。而且,更重要的,她不会相信他。
他有种直觉。蜻蜓点水的泄露秘密对楚洁来说不起作用。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我的家庭这么感兴趣?”
沉默中,楚洁开始反击。
“因为我爱你。”
丁克这次说话没有看楚洁,而且居然没有脸红。死猪不怕开水烫,他仿佛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
那种境界很飘渺,仿佛腾云驾雾般,很醉很美,象飞着的感觉。
楚洁的脸却红了。
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脸上换上一种笑容。
“谢谢,我把这当作是对我的鼓励,看在你如此鼓励我的份上,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楚洁看着他,“如果我说的这些对你有帮助的话——”
“谢谢。”
“他是做公司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怎么会?他比你大很多吧?”
丁克不由脱口而出。
楚洁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有对你说过吗?”
“没有,我猜的。”
丁克亡羊补牢,佯作镇定。
“聪明的人果然非同凡响,连这个都能猜到。”
连傻瓜都听得出,楚洁言语中流露出的嘲讽之意。
丁克不傻,当然听得出她言语中的含义,他微微苦笑了一下。他知道此时的自己在楚洁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但事到如今,他已经无力挽回。
他也不想挽回。他知道,这仅仅是伤害的开始。他要想达到目的,这种伤害就会继续下去,一直到死。
这是一种必然的丧失,是报复夏力所附带的必然责任。
人为了某一个目的总会牺牲另外一些东西做为代价的,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本万利的事情。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楚洁看着他。
“有。”
“问吧——”
楚洁再次一笑,是那种无奈的笑。
丁克读出她的笑容里的含义——怎么如此的不识时务!
他知道自己已经从有可能获取她芳心的人变成了一个让她讨厌的人。但丁克不管,要想达到目的必须不择手段。
丁克步步紧逼:“如果你为之爱的人,为之坚守忠贞的一个人先背叛了你怎么办?”
说完之后,丁克一动不动地看着楚洁。他在观察这次进攻的效果。
他看到楚洁的身体顿了一下,似乎这样的问题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我就先检讨自己,看我自己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楚洁平静地回答。
“如果没有呢?”
“那我就继续检讨自己,是不是我有什么令他不满意。”
“如果都不是呢?”
“那他就没有理由背叛。”
楚洁一字一句地说。
这回是丁克的身体抖了抖:“你为什么这么呵护他?”
“因为珍惜!”
丁克沉默。
本来他已经准备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但就在脱口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把真相告诉给她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样一个败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的离去会让楚洁好过一些。
想到这儿,他决定出手了,换种最简单的方式出手,杀掉夏力,将一切都了结。
“还有要问的吗?”沉默了许久,楚洁道。
“没有了。”丁克答。
“好。”
楚洁站起身帮丁克倒满一杯酒。
丁克一动不动地盯着楚洁倒酒的手。那双手纤细修长,而且白皙光滑,犹如那双脚。
这样一双优美的手难免不让人心动,但此刻的丁克已经为所动。
他有的只是悲凉。
一个孤独者才能体会的悲凉。
酒杯已经斟满。
楚洁端起酒杯:“话说完了,现在我开始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丁克点头,“好,我领恩。”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喝完了,我该走了。”丁克站起身。
“去哪儿?菜还没有吃。”
“已经不需要吃了。”
丁克转头走出餐厅。
楚洁一动不动地看着丁克走下楼梯,又走到外面。一直到看不到为止。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但心却没有停止跳动。
心在动的意思就意味着她在想些什么。
她在想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离去时的眼神象一把刀刻在她心底。
他的眼神哀鸣悲凉又透着一种无法述说的无奈。
那种无法述说的无奈让她突然涌现出一种想要把他拥入怀里的冲动。
丁克走在路上,迎风而行。
他没有理由不走。
之前他不走是因为他还没有明白。
现在他明白他就要离开。
离开并不意味着逃避。
而是为了进攻。
只不过攻的方式不一样。
一辆自行车经过他身边时不小心刮了他一下,但他无动于衷。
他此时的脑海里只想着一个问题。
这样的男人不配拥有这样的女人。
这样优秀的女人不应该成为他报复那个男人的工具。
这样想着,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朝立果家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