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姑姑按照桓儇的吩咐,将药和水给韦昙华服下。又亲自收到下半夜,白洛前来唤她。方才离去,临走前不忘盯着白洛要好好照顾韦昙华。
也不知道是裴重熙送的药有用,还是韦昙华体内的淤血散了。翌日清早,昏迷多日的韦昙华终于醒了过来。
看着在殿内打扫的白洛,韦昙华一怔好半响才缓过劲来,“白洛,你怎么在此?大殿下呢!大殿下她怎么样了?”
一连串急切的话语蹿入耳中,白洛放下手上的活,面露欣喜地朝她走来。
“昙华娘子你放心。大殿下好着呢。”说完白洛往她背后塞了个软枕,“知宁你快去请大殿下来,记得告诉她一句。昙华娘子醒了。”
原本桓儇正在殿内处理昨日留下的奏折。一听说韦昙华醒了,连忙搁下手中朱笔,往偏殿步来。
半坐在床上的韦昙华忧心忡忡地看着被上的海棠纹,拢在被子下的手摩挲起绸缎亵衣来。她不知道该不该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大殿下。
正当她思索之际,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是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你总算醒过来了。”桓儇从殿外含笑入内,目光温和地望着她。
“大殿下。”一瞧见桓儇,韦昙华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抱歉让您担心那么久。”
见她要起身,桓儇伸手将她按了下去。转头嘱咐白洛等人将暖炉搬来,“你大病初愈,行这么多礼做什么?再说了若非本宫,你也不会遭这样大得罪。”
“大殿下有人要害你。”接过徐姑姑递来的手炉,韦昙华眼中盈满担忧。
可桓儇却如同没听见一眼,只是目光柔柔地看着她。倏忽阖眸喟叹一声。
“本宫知道。出事那日武攸宁要本宫彻查此事,本宫没有答应他。你可知道为何?”饮下一口热茶,桓儇持着火钳去拨弄碳火,“宫中势力错综复杂,针对你,和针对本宫没有区别。但是本宫不能查,不然查不出幕后之人。”
韦昙华闻言轻叹一声,沉眸看她,“昙华明白您的想法。您看昙华如今不是平安无事么?这次就当昙华趁机偷懒。”
“你呀。这次你还愿意回翰林苑么?”桓儇笑睨她一眸,声线凝肃。
翰林苑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同样也是危机重重。期间暗流涌动不必朝堂中少,让韦昙华待在那里,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哪怕有武攸宁和乐德珪在里面,但仍旧属是非之地。
不过这事她还是尊重韦昙华自己的意愿。
韦昙华那张因病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绽开笑容,“多谢您的好意。可是昙华还是想留在翰林苑,在翰林苑这段日子,昙华明白了很多从前疑惑的道理,也学了很多东西。更知为女子者想要在朝中站稳脚跟,少不得要付出代价。昙华学不来您的杀伐决断,但也想成为您的得力助手。”
似是很少听见这样的话,桓儇眼中浮起不禁赞许来。
“很好。既然如此本宫也不会勉强你。不过昙华你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没有人能够时时刻刻地护着你。包括本宫在内。”桓儇声线十分柔和,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中满溢化不开的暖色。
“昙华不会让您失望的。”
眼瞅着她又要揖礼,桓儇伸手拦下了她。正逢此时何姑姑端了碗黑漆漆的药汁入内。
想起这些天自己几乎都是在浓郁的药味中渡过,韦昙华皱眉。目露抗拒地看着何姑姑手中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她眉头皱得更紧。
“先把药喝了,好不容易才醒。你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的事情也不迟。”
虽然知道药对自己的病大有好处,但是她还是不想喝。
眼角余光瞥见桓儇正在打量自己,深吸一口气后韦昙华只能硬着头皮,一口饮下药汁。
熟悉的苦涩感在舌尖炸开,瞬间盈满唇齿。
“好了,本宫知道你怕苦。这是徐姑姑自己做得梅子。”桓儇从一旁的瓷盘中取了一粒乌梅来,“不过你只许吃一颗。剩下的就算再苦你也得忍着,毕竟良药苦口。”
韦昙华闻言连忙点头,迫不及待地接过乌梅,企图以此驱散口中的苦味。
“你先好好养病。剩下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哦,本宫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话至此处桓儇的声音蓦地一顿,凤眸中透了揶揄。
不明所以地韦昙华,疑惑地看向她。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总算醒了,武攸宁也能松口气。你要是再不醒,本宫担心他会闯进内廷。”桓儇挑眉一笑,将手炉重新塞给韦昙华,“届时本宫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心知是桓儇在揶揄自己。可是一想起自己在昏迷前,见到武攸宁那模糊的面孔,还有他那关切着急的声音,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个书呆子……说起来我是应该好好谢谢他,要不是他的话,只怕昙华已经丧命。”韦昙华摩挲着添了新碳的手炉,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本宫已经遣徐姑姑去通知攸宁你苏醒的事情。你好好养病,本宫不打扰你歇息了。”
“好。那您也多多保重。”
桓儇离开偏殿后没有立即回去。反倒是驻足站在廊庑下,神色倦怠地望着花圃中的银杏树。日影洒在了她身上。
“这多天实在是冷。”
她这才站了一会功夫,整个人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
一旁的白洛见她如此,连忙伸手扶住她。目光尤为关切。
“大殿下?”白洛担忧地问她。
一语才尽,桓儇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想要抬袖掩唇挡住翻涌的甜腥感,可还是有血顺着指缝溢了出来。
她眼前倏忽一黑,就在她想要扶住白洛都手臂时,全身力道骤然一卸,整个人都往后栽倒。
此时白洛彻底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惊呼声伴着各种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可她却没有任何回应的力气。只是在她神思溃散之际,从她唇边溢出极轻的景思二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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