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三人又重新回到了那处镇之郑
尤春山背着道人来来回回的跑了一路,大概也确实累了,是以也没有急着回客栈,就在街边把道人放了下来,伸着腿在那里喘着气。
“你那人也是的,不知道就不知道嘛,闹这么一出,害得我爬山爬得腰酸背痛的。”
尤春山觉得自己大概又开始倒霉起来了,满是惆怅的叹着气。
南岛便撑着伞站在那里,道“也是一开始我们没有把事情清楚,大概让他们误会了什么。”
陆二一脸好奇的道“所以他们剑宗里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吗?”
南岛回头看向那个方向,轻声道“是一道剑意,也许便是当初丛刃与神河在东海大战的时候,遗留的一道剑意。”
陆二若有所思。
“那难怪呢。”
一道来自于那样一个剑修的剑意,对于那些剑修而言,自然是极好的宝贝。
当这个伞下少年走上山的时候,身后所负之剑却是隐隐有些异动,如同山中有着一个剑道大修一般。
这也是让南岛意识到大约存在了什么误会的原因。
尤春山叹息了一声,道“所以那个师兄要如何找?”
南岛静静的站在街头,吹着四月的东海之风,平静的道“让风再吹一会。怀风师兄那样的人,只要在人间露过面,自然便会有风声传出,落向人间。”
陆二在一旁犹豫了少许,轻声道“或许我们也可以让我们的风声被陈师叔听见?”
只是伞下少年并没有话。
少年却也是意识到了什么。
倘若少年只是少年,那么自然可以像在剑崖下一般,放出风声,问剑人间。
只是少年自然不止少年。
狱仍自在人间看着。
南岛便依旧只是一个伞下人。
所以可以站在长街听风声,或者跑去一个附近的剑宗看一看,但是并不能真的少年意气风发,执剑以问人间。
四月的风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三人静静的在街头停留了一会,于是又回到了客栈去。
依旧是探听着东海的消息,或是修行养剑。
只是三人并不知道,大概就在他们离开那处剑宗的时候,也如同萍水相逢一般,与某个白衣剑修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人间南面的一些风声,却也是传到了这样一处东海镇之郑
......
岭南沦陷了。
这对于世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极为惊骇的消息。
在古楚灭亡之后,两千年来,第一次有南方的兵甲越过南衣城,越过那处南大门以北,横绝人间的山脉。
哪怕是当年,槐帝想要借黄粱之手杀死游历在南衣城的李缺一,终究那样一个道人还是在人间剑宗的协助之下,成功的将南衣城守了下来。
陆二一脸惊惶的站在镇街头,这样一个故事,在一夜之间,便已经人尽皆知。
惊惶的不止是少年,那些东海镇的人们亦是满脸担忧。
人们从未想过,会有着这么一日,黄粱的大军越过了南方的两大屏障,已经出现在了那座山中之城外。
至于白鹿那边,因为当初妖族之事的原因,更是被那些南方叛军长驱直入,一直到了悬雪境内,才终于被北方调动而去的大军截停了下来。
少年从未有过如茨仓皇,一路上跌了好几跤,哪怕是平地摔的尤春山,都没有摔过这么多次。
甚至连那扇客栈房间的门,少年都是撞开的。
坐在窗边修行的少年一脸错愕的看着陆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他脸色这般苍白。
少年一直趴在门口,用了很久才终于坐了起来,很是无措的看着自家师叔,喃喃的道“岭南....失守了。”
南岛亦是怔在那里,看着少年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什么?”
这个少年自从在崖上待了许久之后,对于人间一些风声,自然是错过了而去。
陆二虽然知道南衣城反了,但是为了不影响自家师叔的打算,也便一直没有出来,更何况,他并不觉得南方真的会沦陷。
只是这个少年并不知道,南方来的巫甲,虽然是紧急拼凑而来,但是这一次的大军,却是自瑶姬神光之中走出来的。
尤春山亦是姗姗来迟。
哪怕少年摔了很多跤,终究这是一个身负剑意的修行者。尤春山虽然有些担心少年,只是也没有能够追上。
“听是因为悬薜院反了,人间剑宗亦是举起了反旗,导致南方大军产生了叛乱,正好遇上黄粱让神女打开了大泽屏障,送了一支大军过来,而北方大军支援迟缓,岭南支撑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守住....溃败而去。”
尤春山心翼翼的着,观察着那个伞下少年师叔的神色。
南岛的神色自然是与陆二的一般,在无边的惊骇之中变得无比苍白。
只是与少年不同的是,这个少年的神情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转身长久的站在窗边。
“所以岭南剑修,死完了。”
这个少年的声音亦是极为平静。
尤春山犹豫了许久,而后轻声道“虽然整个岭南都被大军冲杀了过去,但是不定,便有一些剑修已经提前离开了那里,也许便在山月境内。”
只是尤春山大概也明白。
岭南那样的地方,大概只会选择战死人间。
就像南衣城外某个少年所想的那样,剑修的元气用尽了,神海干涸了,于是便握着剑走入了战场。
少年会这样想,自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岭南自然千年来,都是这样的地方。
一如很多年前,他们全力阻拦槐帝前往冥河一般。
少年倚坐在门口,抱着剑,仰着苍白的脸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伞下少年便一直长久的站在了窗边。
尤春山面对着一片沉寂,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师叔。
少年并没有回应他。
“我们要去南方吗?”
尤春山于是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门边的少年转回头来,看向了那个窗边的少年。
少年只是长久的沉默的迷茫的站在那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悬薜院为什么会突然反了?
少年自然也不会忘记,在自己前往岭南之前,在南衣城中所待的那些岁月。
好像就在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反目成仇了。
骂街的卿相不骂街了,带着黄粱的人与南方的叛军,将岭南灭亡了。
少年握着伞的手有些发抖,看着无比平和的镇,或许是看了太久,眼睛过于干涩,少年不停的眨着眼睛。
而后又抬起手来揉了揉,只是并没有什么湿润的东西。
只是脑海之中无比的混乱。
一直过了很久,这个少年才转回了身来,静静的看着门边的少年。
“你想回去吗?”
陆二没有话,只是长久的茫然着。
南岛也没有多什么,撑着伞向着外面走去。
尤春山有些担忧的追出了门。
“师叔去哪里?”
南岛停了一下,轻声道“我有些乱,想出去走走。”
尤春山又看向少年,少年什么也没有,只是好像无比疲倦的站了起来,而后向着床边走去,在床上躺了下来。
于是这个背着木剑的年轻人把门缓缓关上了,看着那个伞下少年道“我陪师叔走走吧。”
南岛并没有拒绝。
走上镇之中,人们都是在议论着这样一件事。
尤春山看向一旁的少年,后者只是沉默的背着剑,穿过了整个镇子,一直走到了镇外的那些四月平川之中,而后才在那里停了下来,长久的看着一片辽阔的人间。
远方是遥远的海,遥远的。
风吹着平川花草摇晃不止。
好像就在一夜之间,本该是仓皇的东海,突然便成了一片净土一般。
如此宁和,平静,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