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朦胧,薄雾缭绕的云雾中,弯月如钩,散发着幽幽银华。破碎的月光洒在南陵城外十里坡的野花荒草丛中,化为晶莹的夜露,斑驳清雅,仿若沉香千年的梦境。
原本静谧美好的夜,随着一声箭矢划过,打破了平静。
夜色下一群手持兵器的黑衣男子正追着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长发高束,满脸血污,看起来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她身上下已有多处刀伤,伤口处不断有血溢出滴在荒草上。
女子飞驰狂奔着,不停地回首用手中带有血痕的长剑防备回击着跃上前来的黑衣人。
忽地一个飞镖袭来,直接击中了女子的小腿,她一下跌倒在地。
身后的黑衣人蜂拥而至,把她牢牢地围在中间,手中的兵器在月色下泛着青色的幽光。
女子用剑强撑起身子,半跪在地。
“美人,你倒是挺能跑。”龙阳峰喘着粗气,满是横肉的脸上充满阴狠,他一脚踹掉了林绾绾手中的长剑,愤怒地抓起眼前女子的束发,狠狠地提起她的脸。
那张脸巴掌大小,满是血污,却依然能看见那生动立体的五官轮廓。那双眼,璀璨若繁星澄净如湖水,却带着一股子倔强,在黑夜里像噬血的野兽,散发着锐利的寒芒。
“你们居然能反杀掉我血衣阁多名兄弟,当真是能耐得紧啊!”龙阳峰咬牙切齿地看着林绾绾,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想他血衣阁成立至今,还没有几人能让他龙阳峰吃这么大的亏。
林绾绾的身上早已冷汗淋漓,那些汗珠慢慢地混入了血污,顺着身体侵蚀进伤口,随着龙阳峰这一踹一扯,一股股钻心的痛感袭遍了身,再也没有了反抗之力。她咬着牙死死地盯着龙阳峰,没有说话。
“若不是有人下重金让我取你性命,我定要让你好好尝尝什么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龙阳峰猥琐地盯着林绾绾,在买家给他看暗杀目标画像时,他就被画中之人惊为天人的容色所吸引,从那时起,便暗藏了私心。若不是因为他起了色心轻了敌,今日也不会平白断送兄弟们的性命。
龙阳峰一想到这就更加愤怒。
“阁主,何必跟她废话,直接杀了咱们也算完事了。”一个黑衣人在龙阳峰的身边轻声提醒道,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让暗杀目标给逃了。
“说得也是。”龙阳峰看向林绾绾,极为惋惜道:“可惜了。”
说罢扬起手中的刀,向她砍去。
林绾绾瞪着他,眼里风雪弥漫,寒意彻骨,却没有任何惧怕和胆怯,仿佛即将成为刀下亡魂的不是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阳峰手中的刀突然被什么打中碎成了几断,他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心中惊骇万分,整个人一下子变得仓皇不定起来。
他的这把大刀可是寒铁铸造而成,普通兵器根本就砍不断,而此时竟被震成了碎片,这种劲道,内力深厚得足以让在场之人为之震撼!
一刹那,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齐刷刷地看向被黑夜笼罩的山坡。
只见山坡上一名黑袍男子正负手站于月下,月华如水般倾泻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身如玉树,迎风而立,那种绝世的风华直叫人移不开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正睥睨着山下的众人,犹如一个王者在俯视众生。
他手轻轻一挥,身后无数黑影一跃而下,坡下顿时响起一阵兵器打斗声。
不消半刻,打斗声便渐渐平息了下去。
黑袍男子纵身一跃,宛如黑夜中的雄鹰笔直地落在已经晕倒在地的林绾绾身旁。
“你,你是谁?竟敢和我血衣阁作对!”
一息尚存的龙阳峰正试图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妄图震慑对方,好歹他们血衣阁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江湖无人不畏惧三分,再加上他背后有西荆这座靠山,一般人都会卖他一个薄面。
“区区一个血衣阁,狂妄如斯。平日在西荆有人护着你们,放肆惯了,今日站在南陵的疆土上还如此不知收敛,明目张胆地追杀,你以为在南陵你还有人庇护吗?”
黑袍男子的声音如古琴弹拨,深沉悠远,余韵中带着几分慵懒,微红的薄唇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邪魅却又盛气逼人,如同主宰生死的阎王,不可一世。
那通身慑人的气势,让龙阳峰连汗毛都开始颤栗起来。他嘴唇艰难地嗫嚅了几下,无数个恐怖的猜想在脑中翻腾,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喉咙,喉头越发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他们血衣阁起于西荆,他虽为血衣阁阁主,暗地里却在为西荆皇室效力,血衣阁之所以能在短短几年间向天枢阁这样的大型暗杀组织靠拢,其中少不了西荆皇室的暗中扶持。他们暗杀组织之所以叫暗杀,就是背后都牵扯着各大势力,其中不免有皇室的参与,所以刺杀任务都是非常隐秘的,而且每个杀手的身份也极为隐蔽,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多名杀手暴露在外,毫无顾忌地追杀,这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出来。
这个人……
他从未见过气场如此强大之人,就算是面对他的主子,他也没有如此心惊胆颤过。这个人仿佛凌驾于一切权势之上,挥手间便可以主宰所有的生与死,他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龙阳峰一张惨白的脸上透着青灰的死气,再也没有先前在山神庙前的狂妄自得,那双曾经充满不屑、猥琐的眼睛里此时正流露出无法遏制的惊惧。
黑袍男子的神色冷漠而平静,只是用余光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从头到尾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他,仿佛于他而言,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不过区区蝼蚁。
“别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当那张凉薄的唇淡漠地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龙阳峰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似乎无法理解也不敢深究这名宛如修罗般的男子这句话里的含义,却又无法忽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意。他只觉浑身血液如同淬了冰,从头顶凉至脚尖,双腿也不可抑制地颤抖着,一股骚臭的液体从身下流出……
随着自己的手筋和脚筋同时被挑断,龙阳峰在后知后觉中感到一阵阵钻心刺骨般的疼痛朝他袭来,还未等他从剧痛中回过神来,便被强制压过视线,看见自己的手指正在一根根断裂,接着腿上一片濡湿,他绝望地朝身下看去,只见腿上的肉正在一块一块剥离……
他想大叫,嗓子却如同哑了一般,一股股血红的液体从他的眼耳鼻喉里涌出,周身因为剧烈的疼痛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犹如五雷轰顶,双眼瞪得极大,仿佛能从他的眼里看见他内心深处的惊惧与绝望。
黑袍男子神情淡漠地看着龙阳峰脸部肌肉一点一点扭曲变形,在惨痛与折磨中慢慢咽气。
他垂眸凝视着倒在地上的林绾绾,眼神如寒潭般深沉无比,潭底似有一股旋涡,搅动出难以捉摸的复杂之色,原本舒展的眉心渐渐凝成了一团。
半晌后,他神色恢复了平静,朝身后的子书吩咐道:“派人把马车驾过来,让子衡回楼准备替她疗伤,这里交给你了,处理干净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