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回去?”
韩起挑了挑眉,理直气壮的反问着。
打赢一仗,就准备赢下一仗,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呃……”
孙元惇一时语塞,说道:
“如今咱们虽说有七万兵马,可那五万佤族人,终归未有经过正式训练,非我大汉精兵,且多少不可信,切不可轻易动兵啊!”
哪怕打赢了一仗,孙元惇其实也不太自信。
要知道,这次虽然赢了,但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
而且有被所有人都忽略的佤族人突然相助,东胡人根本没反应过来。
如果夔豹上点心,警惕一点,不在营外和他们对峙,哪怕后续有佤族人的五万兵马支援,也攻不破大营。
甚至时日一久,还会出问题。
从这些天的人头来看,佤族人不够齐心,对总王的意见挺大。
虽说都臣服大汉,但如今在蜀南的韩起,也没什么威名,没什么战绩,无法起到震慑作用。
也就是这一场大胜之后,狂屠两万人,让所有人彻底禁声,才算是完全逆转了形势。
但这种关键一仗,谁能保证次次都赢?
这次赢,都算是各种巧合之下,才走了大运。
而且再看一看现在的局势。
虽然蜀南、交州这边,大体上,基本已经趋于稳定了。
但总体局势上,并不算不太好。
皇帝率兵北伐,虽然成功收复了荆南,又拿下了荆北的江陵、江夏二郡。
但硬是在新野、宛城卡住了,战事陷入焦灼,和东胡的三部联军,打的难舍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皇帝还孤身深入敌境。
虽然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显然凶险万分。
这时候你把蜀南战事定下了,让东胡人不敢冒进,靠着交州的兵马,就能抵御。
为什么不及时转进支援?
还留在交州?
你是想拥兵自重??
孙元惇大胆的想了想,拥兵自重韩起再能打,也没这个资本。
能打?
你打得过皇帝吗?
典褚的脑子想不了太多事,他只知道蜀南战事稳固之后,不去支援北伐的汉军,有点不好。
可要揪个人出来替他想想,也没啥适合人选。
毕竟军中大多数将领,都是韩起提拔起来的,还有那孙元惇,更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于是乎,他只能愣着竖在那儿。
“不回去!”
韩起见得典褚如此,摇了摇头,也不询问四下众将意见,直接决断道:
“发兵牂柯。”
众将:
典褚倒是放心了,不管你干啥,你打东胡人,那就是好人。
孙元惇则是愣了愣。
要不咱们还是考虑考虑,拥兵自重的事儿?
毕竟皇帝还在汝南,距离蜀南,确实是有一段距离,而且边镇也确实需要大将镇守。
既然韩起能打胜仗,能收复佤族人,那么他确实有坐镇边关的价值。
哪怕有那么一点拥兵自重的嫌疑,也不会被立即清算。
相较于一个有可能拥兵自重的将领,显然一个更稳定的交州,更稳定的蜀南,才是目前的大汉,更需要的东西。
以汉帝的雄才大略,定然分得清主次。
东胡人,才是大汉如今最大的敌人,首要目的,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彻底将东胡八部赶出中原。
大事未成,自然还不到清算功臣的时候。
诶嘿
孙元惇回过神来,以蜀南的地形,以佤族人的本地优势,拥兵自重这种事儿,说不定还真能成。
韩起见此,又特意重复了一遍:
“去牂牁。”
“真去牂牁?”
孙元惇大惊道:
“将军,为何去牂牁啊?”
“牂牁那边并没有多少东胡人驻守,但地形易守难攻,数百年前更是被称为南夷之地!”
“反倒是荆北,根据斥候来报,岳少保与蒲前部大军对峙,虽说派出了两路兵马突破防线,支援陛下,但总的战局依然不乐观,新野、宛城二地,亦是迟迟未有进展。”
“且听闻慕容部兵马异动,只怕是蒲前部有所动作,若是三部联合变为四部联合,只怕有数十万大军陈兵荆北!”
“咱们若是不支援荆北,只怕陛下有危啊!”
韩起闻言笑道:
“所以才要去牂牁啊,前往牂牁之后,拿下整个蜀南,再顺路而上,兵逼成都。”
“若是有大军攻打荆北,我便可以切断荆北西面所有要道!”
“若东胡大军强行与我军主力交战,我便率兵攻打程度,围魏救赵。”
“若东胡大军只是佯攻,另有目的,本将亦能稳定蜀南战事。”
“如此一来,前往牂牁,便可盘活全局,为何不去呢?”
啊?
韩起说的都对。
一旦牂牁被拿下,再往北就是成都,成都对大汉的意义,仅次于长安、洛阳,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也能骚扰石周曷部的运粮、进兵。
若是攻打成都,还能一定程度上吸引其他东胡部族的注意力,为荆北的战事减轻压力。
三部联军去往荆北,确实能为大汉主力带来极大的压力。
但如果在蜀南分担一二,拉长战线,毫无疑问,这份压力就会大大减小。
可还是那个问题,你能赢吗?
你当你是当今陛下啊?
皇帝那么打那么浪,那是真能打赢,打不赢了也有先祖帮忙。
你韩起也能行?
而韩起压根没担心过这一点,在他眼中,最不必担心的,就是胜负。
反倒是他那时不时犯病,得多关注一些,看着挺吓人的。
同时还得发掘一些好使的将领,以及如何让麾下兵马扩张。
有兵,他就能赢。
兵越多,他就越能赢。
以目前七万兵马来看,别说打下牂牁了,打下成都,问题也不大。
他就应该有这个自信。
“孙元惇,立刻准备后勤粮秣辎重,五日之后,本将便率兵前往牂牁!”
进兵牂牁的粮草,肯定得由他们自己准备。
无论是交州刺史陈伏甲,还是留守琼州的大管家萧元常,都不可能同意让他们进兵牂牁。
粮秣,乃至于犒赏,都得由他们自己解决。
而韩起手里,就孙元惇这么一个人,有可能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是!”
孙元惇心里虽然有些无奈,但韩起已经下令,以他对韩起的了解,绝非玩笑之言,要是不听或是质疑,管你是谁,直接给你拉去砍了。
为了小命考虑,只得拱手领命。
典褚想要做点什么,但想到后勤的事情,自己都不太擅长,蒲扇大小的手悬在空中,挥了两下,有些无处安放。
韩起看见了,也懒得说啥,现在还没到安排典褚的时候,一个战将而已,只用知道打谁就够了。
两个月之内,破牂牁,五个月之内,兵临成都。
——
兖州。
蒲前永固初次亲征,事无巨细。
派出哨骑,往西、往南,不断探查。
派出信使,向沿路各郡郡守,乃至于县令,充分沟通,保证后备军与沿途粮秣。
而后,虽说王略定下了策,提前预警了汉帝有可能奇袭许昌,许昌有可能丢,也说了不要太急,丢了许昌就能收回汝南。
但蒲前永固也没打算就这么直接放弃许昌,特意让心腹将领总领城防,小心防备,并将一部分军中精锐,直充入城防。
丢可以丢,但总得给你上点难度。
最后临近发兵,则是召来了蒲前成、蒲前融、王略与聂羌四人。
“本汗这番调度,可有遗漏?”
王略点了点头,蒲前永固虽然初次亲征,但一应事务,都算是处理的有条不紊。
也就在大股兵马调度之中,有些问题。
但也能理解。
算上后勤兵马,动辄数十万的数量,哪怕你天生将星,也调动不了。
就算是那些能在小规模战斗之中,百战百胜的名将,面对大规模的兵马调度,也会一时为难。
蒲前永固能做到这个地步,算得上小有天赋了。
“汗王镇定自若,有古之名将之风,所有差遣分派也都妥当,比之汉帝,也不相上下。”
蒲前永固一时间不由得失笑,这就有点夸张了,他做点这种小事还行,还没正式出兵的话,也行。
但要说和汉帝相提并论,就很离谱了。
那可是天下无出其二的猛男,能有其一半的统兵之能,都算是名将了啊!
他一个初次亲征,长于内政,许昌都没出过几次的汗王,哪懂多少兵事?
“老师还是说本汗有哪些不足之处吧!”
王略面色不改,实话实说:
“还请汗王立即着甲,尽快出兵,不要节外生枝。”
蒲前永固微微一怔,便即刻示意身侧内侍暂时停下,然后盯着王略反问过来:
“这是为何?”
他不是将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很有秩序吗?
这么多兵马,整整齐齐的西进,难道还不够?
“我想问问汗王几个问题。”
王略正色相对:
“可否?”
“还请老师直言,学生定然洗耳恭听。”
蒲前永固很谦虚,王略会带兵,聂羌还是“戴罪之身”,那听王略的就是。
“这当先一个……汝南城可算得上天下坚城?”
那是自然!
蒲前永固都没多少犹豫,如数家珍道:
“汝南乃天下名城,汝水自城下而绕,此城三面环水,一面高墙,如此城池,再称不上坚固,那天下也没几个正经大城了。”
“正是如此。”
王略连连颔首:
“实际上,若非如此,全翼也不会在归义军弃守西平县,在汝南郡之中,杳无音信之时,而不加以防备。”
“那我冒昧再问,如此坚城,之前为何轻易被汉帝带着归义军攻破?”
蒲前成和蒲前融,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敏感。
这要全翼复活了,又得气死过去。
这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让身处于己方大军十面埋伏形势之下的敌军,从容取下一座天下坚城,蒲前部上下,没有一个人面子上挂得住!
蒲前永固嘴角也是抽了抽,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会反驳王略了,老老实实道:
“自然是因为根本没守。”
“从而被汉帝带着归义军,趁着雪夜,一战而定。”
王略并未置可否,只是束手不言。
“本汗知道了!”
蒲前永固见状,也是即刻补充道:
“说到底,还是汉军来的太快了,以至于全翼没能反应过来。”
“甚至直接攻破了外城、内城,以至于全翼只能带着兵马,缩守在府衙之中。”
“如此突然袭击之下,全翼什么都做不到……”
王略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此时我军可以耽搁吗?”
蒲前永固一时间失笑,皱了皱眉,严肃道:
“本汗知道了,老师是想说,兵贵神速?”
“我军虽然兵多将广,但也不能托大。”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前线战事生变,我军也会因为兵马过多,而难以调度。”
“如此,本汗便将进兵的事情,交给聂将军了。”
“聂将军长于骑兵,擅长追击奔袭,对急行军也有些心得。”
“本汗不如聂将军,自当让贤。”
蒲前永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而且聂羌一个戴罪之身,让他带领大军将功补过,倒也适合,还不怕喧宾夺主。
再说了,聂羌能力摆在那里,确实够用。
“是,但又不止于此。”
王略露出笑意,刚想要说些什么,又见得一个哨骑连跑带喘,直接滚落下马来到了蒲前永固面前。
“汗王!”
“嗯?有何要事?”
蒲前永固赶忙将之扶起,如此作态,必然不是小事。
而且他认得出来人,此人正是他派去与石周曷部联络的稍息,这么看来,是石周曷部之中出了问题。
难道
蝗灾没能止住?
摇木头片子不准?
那可是小吉啊!
哨骑中步入院中,都来不及看王略、聂羌等人,便匆匆拱手来报:
“石周曷部汗王从蜀南调度三万兵马灭蝗,余下两万兵马由夔豹率领。”
“夔豹与那韩起互有胜负,但就在不久前,韩起说动佧佤山一带的佤族人,借兵五万,合七万人,趁着夔豹率大军出营对峙的时机,将其大败。”
“合计俘虏一万四千人,尽皆活埋”
“余下溃兵四下逃散,也没逃出追击,头悬于进乘县之上”
那哨骑说着,心中都有几分不忍。
这韩起谁啊,不仅能打,杀心还这么重。
只怕是夔豹和那两万人,就没一个活着的啊!
不仅是蒲前永固听懵了。
聂羌也愣住了。
合着这无论是出营对峙,还是固守营中,都打不过啊?
王略微微颔首,没来得及过多感慨,而是想到了蜀南失利后的一些后果。
最直观的,就是交州再无压力,汉军可以增兵荆北,他们打起来会更困难。
蒲前永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说道:
“如此说来,韩起岂不是会率兵支援荆北?”
“有两万战兵,以及五万佤族人,相较于二十万大军,似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