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府衙内,裴子域伏案执笔在纸上认真的写着,承远则站在一旁认真看着,片刻,裴子域将笔放下,拿起那张写满死者生辰八字、死亡时间以及其他线索的宣纸,定定的看着,眉头微皱,努力的想从这些信息中找些新的线索……
“大人,可看出其中蹊跷?”承远试探性的问道。
裴子域听后,先是叹了口气,而后缓缓将纸放下,回道“目前从死者的死亡时间、生辰八字,再结合北斗、五行这些信息来看,凶手几番行凶,很可能与一些道家阵法有关,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这三名死者生前都是一些没有亲属供养、无依无靠之人,与人来往也少之又少,实在是打听不出来什么别的线索,可见那凶手并不想引起过多人的注意,单从目前我们手上掌握的这些线索,要推断出下一个行凶对象以及那凶手的杀人动机,实在是有些困难……”
承远“大人不必过于为难自己,我们的眼线一直在盯着这城中的一举一动,如有风吹草动,必定前来报信,我们且再登上一等,只要那杀人凶手再度行凶,我们必定将他一举拿下!”
裴子域“嗯,你再叮嘱他们,务必盯得紧一些。”
裴子域话音刚落,还没等承远接话,便依稀听见门口有声响,只见裴子域拿起窗边桌上罗汉松盆景里的一颗石头,头也不回的朝门口重重掷了过去,那石子便搜的一声穿破窗户纸落在了门外的黑影上,只听“哎哟”一声,一个纤瘦的身影推门跌了进来。
“裴子域你杀人啊!头都被你打出洞来了!”李明月跌在地上,扶着头朝裴子域抱怨道。
裴子域扭过头,这才看清自己误伤了李明月,于是赶紧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一边将李明月搀扶起来,一边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开李明月的秀发,急忙检查了一下伤势。见李明月并未受伤,裴子域便定下神来,松开了搀着李明月的手,回身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示意承远倒茶。
李明月刚站起来还没稳住脚,裴子域这么一松手,自己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见他气定神闲的在那坐着喝茶,自己却这般狼狈,于是便没好气的说“裴子域,你伤人在先,非但没有向我赔个不是,反倒坐在那里喝起茶来了,你知道你刚才丢的那颗石子砸的我有多疼吗?”
只见裴子域悠悠喝了一口茶,打趣的说道“方才那枚石子我只用了不到三分力气,断不会使人受伤,而且我也检查过了,一点淤青伤痕都没有,你这不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吵架也这么大声,我看呐,那石子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你!”李明月被裴子域的这番说辞气得半死。而后灵机一动,用自己那还缠着厚厚纱布的手捂着自己的脸,佯装哭了起来,“呜呜呜……你好狠的心,人家前脚刚刚救了你的命,你现在就这样对我,你……你……你没良心,呜呜呜……”
裴子域见李明月忽然哭了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承远见状慌急向裴子域告称自己要去和城中线人对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出屋子。现下屋内只剩下裴子域和李明月两个人,李明月仍不作罢,继续呜呜的哭着,时不时悄悄眯着眼睛偷偷看一眼裴子域,正当李明月想再次偷看裴子域的时候,裴子域已来到跟前,一只手握住了李明月的手腕,轻轻将她的手从脸前拉下,李明月止住哭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裴子域也定定的看着她,随后转身再次朝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走去,李明月紧跟其后,两人的手不曾松开。
“坐吧”裴子域让李明月坐在自己的位置,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李明月跟前,“看你现在胡闹的样子,身子应该是好些了,佯装哭了这么久,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嗓子。”
李明月“我装的有这么不像么……”
“只闻哭声,却不曾见一滴眼泪,不是装的是什么,嗯?”说着,裴子域在李明月身边坐了下来,两人离得很近,近得让李明月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好似都能被裴子域看穿。李明月眼神躲闪着,慌乱之中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写有线索的宣纸。
李明月不禁好奇,“咦?这是什么?”
“这就是近日那几起凶案搜集到的一些线索,只是随便写写,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说着,裴子域拳头紧握,咬肌微紧。
李明月看出了裴子域对这桩案子的重视和压力,于是不再生乱,“那你给我讲讲这写得都是什么意思呗,让我也替你分析分析。”
“你?”裴子域不禁摇了摇头
李明月“怎嘛,看不上我啊,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承远、再加上我,不是正好嘛,大家集思广益,或许能找出些看问题的新角度也说不定呢,嗯?”
裴子域本不想多说什么,但看到李明月一脸认真的样子,便简单叙述起来,“第一名死者,名叫虎子,是名铁匠,属马,午时生,午时死;第二名死者,名叫牛二,子时生,子时死,属鼠;第三名死者,名叫朱茗,是名农夫,属羊,未时生,未时死。”
李明月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用自己包得像粽子一般的手认真指着纸上的字一个一个的看了起来。“那,这些又是什么?”
裴子域“是北斗七星、生肖以及与之对应的五行,胡乱写的,只是我的一些猜测罢了。”
“哦~”李明月意味深长的回应着,可对于这些阵法、五行自然是一点也不通,只是觉得很深奥,于是便看得更加入神,想要弄懂裴子域写的这些东西。
裴子域见状,并未作声,只是好奇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真能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线索似的,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裴子域仍旧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哈哈哈哈……”李明月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裴子域见状没好气的摇摇头,心想,自己怎么会寄希望于眼前这个没有一点破案经验的女子,不禁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一杯茶水下肚后,见李明月仍旧止不住的笑着,便又一脸严肃的盯起她来,“李明月,查案可是件很严肃的事情!”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如同父亲训斥犯错的小孩一般。
李明月见裴子域有些急了,连忙收敛了些,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们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按照五行来找工作,属金就打铁做铁匠,属木就砍柴做樵夫,属土就种田做农夫,还真是讲究。”
说罢,裴子域表情更加凝重了,“你说什么?”
李明月见势赶紧正身做好,微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如果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不说就是了。”
“不!”裴子域拉着李明月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李明月见裴子域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只好小声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你们这里的人好奇怪,按照五行来找工作,属金就……做铁匠,属木……就……砍柴……做樵夫,属土……就做农夫……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冒犯的意思……”说着说着,李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不敢看向裴子域,全全一副犯错孩童的样子。
“哈……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裴子域忽而笑了一声,眼珠细微转动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明月见裴子域仍旧在那想着事情,不禁凑向跟前,端详起了他那张俊俏的脸庞。珠玉发冠之下,是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饱满的额头上,长着两道浓黑的眉毛,而眉毛下那双往常看起来如一弯寒水的眼眸,认真思虑时竟是这样的深邃与犀利。挺阔的鼻梁,让整张脸瞬间立体了起来,而那鼻梁之下的一抹朱红,更是摄人心魄……
“应该是了!”说着裴子域用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把看得入迷的李明月吓得浑身一机灵。
“是……什么啊?”李明月试探的问着。
裴子域见她一脸疑惑,接着说道“你可记得那日我们在屋顶聊的关于北斗七星的事情?”李明月点了点头。“《上清经》一书曾说,北斗七星,第一天枢宫,为司命星君;第二天璇宫,为司禄星君;第三天玑宫,为禄存星君;第四天权宫,为延寿星君;第五玉衡宫,为益算星君;第六开阳宫,为度厄星君;第七摇光宫,为慈母星君,总称七司星君。道家相信七位星君司命主寿,世人性命均属于天上的北斗七星君所掌管,司命太星君,子生人属之;司禄元星君,丑亥生人属之;禄存真星君,寅戌生人属之;延寿纽星君,卯酉生人属之;益算纲星君,辰申生人属之;度厄纪星君,己未生人属之,上生关星君,午生人属之,凡人性命五体,悉属本命星官所主掌。之前我一直猜测这些死者的死因可能与北斗七星掌命一说有关,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将这些线索关联起来,可方才却被你的那番话给点醒了,说明我想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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