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手啊,我需要帮手!”
是的富贵儿需要帮手,以一人之力面对几千人的和亲队伍,这无疑是以卵击石。
帮手确实有,只是没出手,路边树林的一棵大树上,就有一对金童玉女一般的小玉人,正坐在树杈上,仔细地观瞧着树下的生死缠斗。
“师兄,你还不出手帮他,再不帮他你这徒孙就要死翘翘了。”
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脸稚气地望着身边同龄的师兄,满脸的不解。
“唉,想我毓璜乾字宫多少年没出一个像样的门徒,这好容易出了一个有点模样的,竟是个傻子。”
面目俊朗的少年深深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言语,倒与他的年龄极度的不符。
“师兄,你说你这徒孙为何而战?难道也是为五千囚奴而来,那五千囚奴是咱大齐的脸面,如若他真有如此雄心大爱,倒真不能让他白白死在西定人的手里。”
见自己的师兄仍不肯出手,一向心善的小师妹,再次开口,只是换个角度在游说。
两人这里品头论足之间,树下的缠斗已经有了胜负的迹象,如困兽般的富贵儿,见青衣死士的铁剑刺来,提刀猛然向上一撩,准备借手中宝刀的优势斩断他的战兵,却不知这只是对方的一个虚招。
两人游斗至此,青衣死士便已探明,对面这个少年根本没练过什么刀功剑诀,凭的全是见招拆招的机警与反应。
虚晃一剑使出假招,剑递到半路却突然改式,由刺变削,这一剑直奔富贵儿的脖颈而来,眼看这一剑下去,富贵儿难以躲闪必死无疑。
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深藏在大脑深处的,这一次是侦察兵那时学来的倒功救了他一命,眼见这一剑无法躲避,但见富贵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身体触地的一瞬间,一条腿却瞬间踢直。
倒地踢腿,这本是防御对手冲扑上来的一个防御招式,但在此时却多此一举,躲是躲过了青衣死士的一剑封喉,但这一剑却落到了自己的小腿之上,虽深不及骨,仍有鲜血涌出。
“师兄,你?”小师妹见师兄见死不救真的生了气,嘴里喊一声师兄,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手掌轻轻一扬,只见一道绿色的闪电,奔着青衣死士而来,那闪电似乎无视世间一切的存在,穿过青衣死士的胸膛竟没有丝毫的停滞,最终“嗖”一声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小师妹,你不可越界,你就不怕引来天劫?”
师兄紧紧抓住师妹的小手,满脸的惊恐与不安。
“还……还……还不是因为你,哼……”
小师妹也知道自己贸然出手,是坏了规矩的大事,但女人嘛,总是会有各种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过错。
两人说话间,只见那青衣死士,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地上的富贵儿,再抬头看看天上的白云,身子笔直地挺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死了,为什么死的,富贵儿不知,或许他自己都不知,刚才只觉得自己的胸前一丝凉意划过,复骤然心悸,自己的意识便一片模糊。
富贵儿不明白对手为何突然毙命,却不敢有更多的时间去仔细琢磨,一个箭步向前跃上凤辇,一把掀开凤辇的布帘。
“刘兄跟我走……”
富贵儿大喊一声,正准备伸手去拽凤辇内的欣楠公主,迎接自己的却是一道阴冷的剑光。
“啊……你……”
这一剑刺极其突兀,不给富贵儿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剑直奔心脏刺来,富贵儿一声大喊,惊得偷袭者心中一颤,这一剑便失了准头,但力量不减,剑身直接穿透富贵儿的肩窝。
富贵儿身体吃疼,双腿一软跪倒在凤辇之上,一只手猛然抓住剑体,一只手扬起了手中的唐刀。
刺自己一剑的并不是欣楠公主,但同样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是她,欣楠公主同父异母的姐姐刘溪楠。
富贵儿狠狠地瞪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手中的刀终究没有落下,握住剑身的大手猛然加力,那剑也慢慢移出自己的身体。
其实在刺出这一剑之时刘溪楠便后悔了,且不说师傅那里不好交代,以自己的功夫,一剑偷袭不得手,迎接自己的便只有一死,但自己究竟为何会刺出这一剑,自己也不清楚,反正就觉得眼前这少年就是负心人,他该死。
剑依然倔强地持在手中,但眼睛已经缓缓地闭上,她在等待,等待死亡的来临。
“啪”,富贵儿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那晶莹雪白的脸上瞬间便留下了五个手指印,富贵儿这一耳光扇得极为用力,直接把刘溪楠扇倒,只是挨了这一巴掌,溪楠公主心中的郁结却瞬间散开,乞求的眼神看着富贵儿,恨不得富贵儿能冲进凤辇,拳打脚踢自己一顿,方能解除自己心中万般的愧疚。
只是富贵儿并没有满足她的心愿,见欣楠公主不在凤辇之中,闪身跳下凤辇,一瘸一拐地朝后面的凤辇挪去。
“他不是为五千囚奴而来,是为了凤辇之中的女人,傻,憨傻……”
树上俊朗的师兄,一边看着树下的好戏,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为了女人又怎么了,你若与他一样的功力,如若凤辇之中的女子是我,你有这份魄力与雄心吗?”
女人都有忌妒之心,刚才刺富贵儿一剑的刘溪楠如此,眼前这小师妹同样也开始嫉妒起今日出嫁的欣楠公主。
打动女人的心或许并不是一个男人的能力,而是他为爱甘愿付出一切的魄力与决心。
直到此时所有的人似乎也都明白了,这个少年今日莽撞之举究竟为何。
抢人,抢婚,抢公主,公主一旦被抢,所有迎亲的侍卫一个也活不了,这个道理谁都知晓。经过此前的轰炸砍杀,八百死士死伤过半,剩下的四百死士探明了富贵儿意图,不敢有任何的懈怠,一股脑地冲向欣楠公主的凤辇,一时间便把凤辇围了个水泄不通。
砍!富贵儿知道,自己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有活命的机会,放下所有乞巧的心思,咬紧牙关冷漠地举起手中的唐刀。
以命换命,以伤换伤,不断地冲击不断挥刀劈砍,身上的伤口在一次次地冲杀中,快速地重叠起来,身上的衣裳已经变成布条挂在身上,裸露的肌肤上血肉模糊,竟看不到一寸无伤的地方。
即便这样,那钢铁般的硬汉,仍然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一丝一丝的欺进。
脚下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血脚印,这血来自这热血少年,更多的是来自倒在地上的西定死士。
他的脸上同样布满鲜血,看不出任何的神情,只有一双猩红的双眼,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坚定与刚毅,速度,早已经没有了速度,意志的驱使下,让他机械地重复着劈砍,劈砍。
忘我的生死缠斗,他的对手被他的勇猛所震慑,没有人愿意再主动出击,谁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接下那用力的一劈,但剩下的五十几个死士都在等,等他倒下的时刻。
因为大家都坚信,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的力气会被耗尽,他身上的血会流干。
但他依然在前进,不曾后退半步,虽偶尔单膝跪地大口地呼吸,但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刻,他仍然如战神附体一般的伟岸,仍然驾驭着势不可当的气势。
“冲啊……杀啊……”
正当这缠斗即将分出胜负之际,远处的山包之上,突然杀出一支百十人的队伍,这些人骑着一色的黑马,身着黑色衣袍,脸上带着吓人的鬼魅面具,人人手持一件十分少见的战兵,那战兵如草棍姐姐的铁锏一般,但头上且顶着一个香瓜模样的铁疙瘩。
此前富贵儿用来挡路的大树,已被礼兵给砍断移开,此时却方便了这支队伍的冲锋。
这支队伍冲击的速度极为地迅猛,挡在前面的礼兵根本不敢阻拦,纷纷钻进路边的树林中让道,生怕被这支杀气如虹的队伍屠戮。
敢站出来挡这支队伍的是此前钻进密林,被地雷炸了昏天黑地的铁骑残余,按理说这支队伍重骑重甲,在整个九州大陆都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但两军对战,却根本没有抵挡住这支鬼兵片刻,鬼兵手中特殊的战兵,似乎专为破铁骑的重甲而用,胯下的黑马疾驰不停,手中的铁瓜借着战马疾驰的速度,不管敲打在铁骑士兵身上的任何部位,立刻便会让人没有了继续做战的能力。
鬼骑穿过铁骑的阻拦,并不停步,一路疾冲向前,喊杀阵阵马蹄隆隆,眼见着就要冲到死士与富贵儿缠斗的路段,这些死士无奈地瞅富贵儿一眼,转身朝路边的树林钻去。
富贵儿抬手摸了一把糊住双眼的血水,看了看呼啸而来的鬼骑,心中不悲不喜,不管这些人是敌是友,这些都无所谓,今日谁也抵挡不了自己救人。
深深地吸一口气,步履蹒跚地走向第二辆凤辇。
“欣楠,欣楠……”
富贵儿嗓音嘶哑地爬着,对,他已经跃不上凤辇了,只能努力地爬……
掀开凤辇的布帘,终于见到了好兄弟欣楠公主那张熟悉的脸庞。
“别哭,我带你回家!”
富贵儿疲惫地说着话,用手中的唐刀颤抖着切开绑住欣楠公主的绳索,身子一歪却一头栽倒在欣楠公主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