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宋淮南进宫去参加了太皇太后的丧礼。
贺橘枳就一个人在书房里练着字,暮雪这个时候就走了进来,在她耳边说话:“小厮来禀报说,外面有位陈夫人,说要见您。”
陈夫人?她好像不认识什么陈夫人啊?
她看了暮雪一眼,暮雪便道:“好像是姓杨。”
听说姓杨,贺橘枳就忽然想到,杨氏如今家的夫君不就是姓陈吗?杨氏这会子找他做什么?
贺橘枳就让暮雪将人给领了进来,带到了琉璃院的客厅。
到客厅的时候,她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她过去的时候,杨氏就起来,叫了一声:“首辅夫人。”
自从在上次在酒楼不欢而散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杨氏,如今杨氏的神情有些疲惫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虽然有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可贺橘枳还记得杨氏当初嫁给他大表哥时恩爱的样子。
那时候杨氏花娇,是几位表嫂中容貌生的最美的,而且打扮也讲究,平日里出个门,非得先在屋子里打扮大半个时辰……可现在她,衣裳有些单薄,料子瞧也不精细,大概是洗过很多次,有些地方都已经泛白了。
头上唯一体面夫人点的头饰,是流鎏支簪子,上回在酒楼,贺橘枳也她戴着。以前她出门可是从不戴重复首饰的。
贺橘枳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毕竟以前是亲人,不忍心看她过得不好。
杨氏大概也觉得有些拘谨,看到她的眼神也有些闪躲,贺橘枳让杨氏坐下,又让丫鬟端了茶过来,看到她端起茶盏,一双手不在是染着鲜红的蔻丹,白皙无暇,而是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有些粗糙、黯然无光。
以前母亲就和她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确是话糙理不糙。
一个姑娘家先前在如何的娇贵,之后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不管之前如何讲究、有原则,嫁过去之后,潜移默化得劲就会被影响,讲究和原则渐渐消失,然后慢慢地,在自己没有察觉的的过程中,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过和他们一样的日子。
贺橘枳先开口道:“陈夫人来找我,可有马上事情?”
杨氏想了想,小声的说:“我想……我想看看洲哥儿”说到洲哥儿,她的眼泪就哗哗的落了下来,“我还是舍不得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说着,从自己身后的包袱里,拿出来了一件小袍子,“这是我亲手给洲哥儿做的,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在贺橘枳的印象中,杨氏的绣活儿,并不是做得很好。她拿过袍子看了看轻轻的抚着上面整齐的针脚,心里有一瞬间的柔软,于是柔和的对杨氏说:“洲哥儿他很喜欢这个颜色的。”
杨氏有些开心,眼泪又落了下来,“是吗?他喜欢就好。”然后问她:“他在哪里?我能见见他吗?”
洲哥儿正在和宋淮水,还有两个小家伙,在花院里头看兔子。
贺橘枳不知道要不要让他见杨氏,上回她就后悔让他见母亲了,这回……
贺橘枳忽然看向杨氏,见她小心翼翼的将小袍子折叠好,袖口处露出的手腕上有好几处的淤青痕迹,便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的手上是怎么回事?”
杨氏想要遮掩,贺橘枳却抢先一步将她的衣袖撩起一些,就看到上面还有更多,青青紫紫的,新的旧的叠加在一起,这可不好正常夫妻之事造成的。
离近一些,她看到杨氏脸上还粉敷得比平时厚了一些,但还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出一些人掌痕……
贺橘枳难言置信:“是你丈夫打的对吗?”
当初他大表哥那么爱的一个人,嫁到陈家,却过着这样的日子。
杨氏忙将手收回来,用袖子将手腕赶紧遮住,说道:“没什么……”杨氏看着面前的贺橘枳,光彩照人,心下忽然有些羡慕……便喃喃道:“并不是每个二嫁的女子,都能够像你这样有福气,男人总是会介意之前那些事情的。”
杨家衰败,她又是二嫁女,在夫家有生身不出孩子,在夫家肯定会受冷眼。
可贺橘枳平时最恨的便是打男人的女人,当初嫁给吕文斌,吕文斌虽对她不好,却也没有打过她的。
“那他也不能打啊,他之前不是很爱慕你吗?既然娶了你,就应该不好好待你!”杨氏在夫君,在杨氏美貌无双,眼高于顶的时候,也曾是她的众多爱慕之一。
“无论如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打女人啊……”
杨氏就道:“橘枳,你真的不用但担心我,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而且……”她将手轻轻的覆盖在小腹上。
贺橘枳就道:“你……”
杨氏含笑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怀孕了,若是这一回生的是个男孩儿,他肯定会对我好一些的。”
杨氏毕竟已经成亲了,而且她和杨氏也没有关系,根本就不能干预对方的事情。杨氏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过吧。
贺橘枳心里有些不舒服,缓缓的说:“既然你已经习惯了你现在的生活,为何还要见洲哥儿你知道他那日有多难过吗?你是他的母亲,怎么能够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
样氏要心狠,她也不怪杨氏。可是洲哥儿还那么小,那种话连一个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
杨氏眼圈有些泛红,也有些后悔,之后就说:“我知道他恨我,今日我就再来看他一回,日后她便当没有我这个母亲吧。”
她想了想,似乎犹豫了很久,难以启齿似的看着贺橘枳,说:“橘枳,你最明白我的感受,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能够生下来。可是大夫说我身子虚,这个孩子极有空可能保不住……我真的很需要这个孩子。”
杨氏和她说这个做什么?贺橘枳旋即恢复了理智,看向向杨氏红着眼圈着急的道:“不过那大夫说,有一个法子可是试试,兴许能够抱住我的孩子……不过需要洲哥哥的几滴血做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