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鸣纵深一跃,贴着崖壁飞速下落,随后在半空中调整好姿势,一双手如鹰爪般探出,死死抠进崖壁,碎石滚落……
苏浅看着步步紧逼而来的刺客,决绝转身,纵深一跃。
“呼!呼!”
左手指尖血肉模糊,萧鸣喘着粗气,紧紧扒着石缝,勉强挂在悬崖壁上,右手紧紧攥住皇后娘娘的胳膊,虽因下雪的缘故,石头非常光滑,可好在没有掉下去。
两人的身体重量全靠萧鸣的左手在支撑,他感到左手越来越要向下滑,他快抓不住这个支撑点了。
萧鸣额头青筋暴起,咬着牙道:“皇后娘娘一定相信微臣,先不要乱动,现在仍然很危险,不能掉以轻心,微臣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个落脚点。”
苏浅和萧鸣低头望向漆黑的崖底,夜晚的视线本就模糊,又有风雪受阻,更是看不清,他们就如一片落叶,摇摇欲坠。
就在两人苦苦支撑时,头顶有碎石往下落,他们抬头看向崖壁之上,只见一双冷漠透着嗜血之色的眼睛发现了他们。
刺骨又骇人。
“呵,还真是负隅顽抗啊。”
居高临下的嘲弄声响起,只见那刺客轻轻抬了抬手,身后有十几个刺客都涌了上来,放下绳索欲要下崖壁。
萧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现在的情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苏浅幽幽叹了口气,眼眸里丝毫没有惧色,她很平淡的说出口,“萧侍卫,若本宫能活着,定会厚待你以及你的家人。”
“保重。”
语气平常到误以为只是个简单的告别。
萧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右手被一股力气掰开,下一秒感觉右手一空。
苏浅挣开萧鸣的手,便彻底失去平衡,整个人急速往崖底坠落,?狂风在耳边呼啸,传出凄厉的鬼嚎。
“皇后娘娘!”
萧鸣目眦欲裂,大声吼道。
皇后一双平淡无波的眼睛,永远留在了瞳孔里。
苏浅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心里想的是,就算落入崖底化作糜粉,也不将尸首落入刺客之手,遭受折辱。
“君雾沉,原来我无法改变一切。”
她喃喃自语后,陷入无边黑暗中。
那夜,太后与皇后出宫祈福北境冰灾,遭遇山匪来犯,太后受惊回宫后重病不起,皇后坠崖失踪,而负责守卫的禁军首领身死,侍卫折损三分之二。
骤闻此事,皇帝震怒之下,一连迁怒十几名京城官员,抄家流放,丢官罢爵,并出动无数禁军侍卫封锁京郊灵山方圆五里范围,地毯式的在崖底搜寻皇后娘娘下落。
皇帝更是不顾百官劝阻,亲自出宫前往灵山,坐镇搜索皇后踪影,皇帝与禁军出动,一时间民心惶惶。
京城大小店铺关门,各家百姓闭门不出,而官兵四处挨家挨户寻访调查,若稍有与土匪勾连者杀无赦。
满城风雨欲来。
灵山之上
君雾沉骑着马沿着崎岖山路而行,在事发的第三个时辰赶了过来,等看到眼前一幕后,心里莫名的发疼。
满目疮痍,扑面而来浓郁的血腥气,令在场文臣官员忍不住作呕,无数残肢断臂,和断剑残刃凌乱的散落在地上,能从中窥见出昨夜战况的惨烈。
皇帝此行带了三千名禁军,将皇城守卫精锐调走大半。
君雾沉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纵然明烈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扔驱散不开他周身的阴郁与冷戾之气,反而愈发森寒。
“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立刻搜!”
“是!”
禁军们分散在灵山四处。
京兆尹颜宽快步走向皇上,硬着头皮将调查出的一些初步结果汇总告知,“回禀皇上,臣检查蒙面刺客的尸首,他们身上都有一个蝙蝠刺青。”
“依臣所了解,灵山远处二十里有座蝙蝠洞,那里盘踞着规模数千的土匪,他们匪帮的规矩,加入蝙蝠洞匪帮者,都需纹蝙蝠刺青,看来都是一伙人。”
“但臣亦察觉,并非所有尸首都有蝙蝠刺青,以此推断,昨夜有两拨势力联合刺杀。”
君雾沉正站在山崖之巅,盯着脚下不见底的深渊,纵然寒风刺骨吹在他身上,都不见挪动半分。
昨夜就在这里,他的小皇后被刺客围堵跳下悬崖,她那个时候能有多绝望,他闭目遮住眼底流露出的伤情。
“一帮土匪不过做打家劫舍的营生,禁军都身穿官服,向来匪见着官都躲得越远越好,怎么会无缘无故,主动去招惹?”
“给朕查,仔仔细细的查,究竟是何人指使?朕赐你先审后禀之权,但凡有嫌疑者重刑拷问!”
君雾沉几乎是失控的低吼出声。
京郊,天子脚下,他竟然都护不住一个女人!
颜宽心中大骇,震惊皇上居然下次命令,回过神的连忙低头作揖,“是。”
“皇上。”
此时太医匆匆跑到山崖边,来禀,“皇后侍女醒了,她知道些信息,想告知皇上。”
君雾沉快步走到厢房内。
织云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撑着一点精神,看到那抹明黄身影后,她张着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奴婢参见……”
君雾沉大手一挥,“不用多礼。”
“皇、皇上,奴婢和娘娘,咳咳遇到刺客时,是娘娘咳咳带着奴、奴婢跑出去,娘娘说、说要去太后厢房,去那就、就安全了。”
织云断断续续的发出音节,勉勉强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完,从口中
君雾沉很有耐心的听着,越听到后面眉头皱得越深,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深思,当时情景,刺客四面围攻,而浅浅做出决定去太后厢房。
显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织云眼眶瞬红,情绪出现波动,“皇上,娘娘已被逼入绝境,她跳崖是为保全身为皇后的名节啊!”
说完这句话后,织云猛地从嘴中吐出一口乌黑的鲜血,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陷入昏迷中。
君雾沉跟太医嘱咐,“好生医治,不可怠慢。”
他记得浅浅很喜欢这个侍女,像是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既然如此,她和她的侍女都不能有事。
太医哪里敢保证,只得战战兢兢的开口,“这位侍女伤势很深,又中了毒,臣定当尽力而为。”
君雾沉嗤笑出声,“她若死了,你陪葬。”
太医惊惧的答应下,“是。”
后来有受伤的禁军侍卫,在太医医治下醒了,有人也回忆起来,确实听到皇后有令让他们护送去太后厢房。
昨夜如此混乱的局面下,而那些刺客都有意无意地没有殃及到太后厢房,种种串联在一起,决不能是巧合这么简单。
君雾沉手搭在额头上,心乱之际。
宝相寺主持率僧人与小沙弥们姗姗赶到,看到这幅惨烈的场面,手中转动着佛珠,纷纷嘴里道着阿弥陀佛。
主持率众席地而坐,口中振振有词的念着往生咒。
君雾沉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冲着旁边人怒吼,“让他们闭嘴,给朕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