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得人暖暖的。
“醒了?有没有哪不舒服?”纪子昇坐在病床边,柔声问道。
邵倾摇摇头,想要坐起身来,“邵不东和邵士西抓起来了吗?”
纪子昇将她扶了起来,“嗯,多亏了你的录音,估计他们后面的日子会生不如死。”
邵倾没有想象得那么开心,反而有种莫名地失落。
虽然恶人有了恶报,但人性的丑陋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她安静地垂着眼睛,浓密柔软的黑发披在身后,被阳光照得镶了层金边,原本白皙的脸颊被邵士西打得红肿起来,掌印清晰可见。
纪子昇伸手轻抚了下,眸色瞬间暗淡,带着恨意和怜惜,“疼吗?”
邵倾抬起眼,笑着摇头。
“还笑?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就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吗?”纪子昇的语气是嗔怪的,声音却很轻柔,像是声音稍微大点,眼前的人就会碎掉一样。
邵倾笑得更甜了,声音都是软乎乎的,“纪子昇,天宏大哥没有酒驾撞死人,纪家也不用再受邵不东的威胁了,你高兴吗?”
纪子昇还是第一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很乖,很温柔,很在意。
可不知为何,他本能地不想回答。
他起身倒了杯水递过去,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当是应付了。
邵倾接过水杯,微抿了一口,轻轻点着头,“这样一来,我们的婚约可以解除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能听到走廊里护士说话的声音。
邵倾微微挪了下身体,碎碎的阳光便照了进来,晒在纪子昇的手腕上,腕表的表面立刻折射出一道光芒。
纪子昇虚握了下拳,沉着声音,“我说过会和你结婚,就一定会履行承诺。”
“嗯,我知道,纪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呢,”邵倾始终笑着,声音听起来很是轻松,“可是,我想有段正常的婚姻,两个人相识相知,再因为互相喜欢选择在一起,最后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小家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纪子昇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邵倾只好偏过头去不看对方,继续说道:“其实,我很感谢你,被迫和我订婚还对我很好,我母亲在医院得到了那么好的照料,也多亏了你,现在真相大白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死皮赖脸地贴着你,而且我已经有钱给妈妈做手术了,正好我们两个的合同可以就此作废,从今以后,大家都轻松啦!”
对方像座雕像一样岿然不动,她咬着唇内的肉不再吭声。
半晌,纪子昇站起身来,只轻声说了一个字:“好。”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邵倾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在手心里一样,眼泪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涌出了眼眶。
心好痛啊。
可是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纪子昇为了邵不东设计的阴谋娶他根本不爱的人吗?
勉强在一起,谁都不会幸福的。
现在舒欣也快离婚了,纪子昇终于可以去找他藏在心里的女人了。
邵倾胡乱的抹了把眼泪,眼里恢复了倔强和骄傲。
不爱自己的男人,她才不稀罕呢!
她情绪恢复得很快,龚菲和魏苍来的时候,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邵倾,你放心吧,我已经去医院那边替你瞒好阿姨了,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去看她,”龚菲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还轻轻打了一下邵倾,“你这个臭孩子,怎么总做这么危险的事啊?万一你真的被……你让我和阿姨怎么办啊?”
邵倾赶快抱着她安慰道:“这不是没事吗?我错了,行不行?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冒险了。”
两个好姐妹哭哭笑笑的,站在一旁的魏苍却安静得出奇,不像是他的风格。
邵倾和龚菲都觉得诡异,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他。
对方一反常态的严肃,原本轻佻的眉眼间竟布满凌冽的厉色,“你做这些都是为了纪子昇吧?难道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害了,你的家人会有多难过?为了一个男人,不顾家人的感受,值得吗?”
“魏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邵倾当然在乎她母亲的感受啊!”最是温柔的龚菲忍不住地反驳道。
邵倾立刻将她拦住了,“龚菲,魏苍说得对,这次是我冒失,不过,我和纪子昇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以后我们两个再也没有瓜葛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失落。
魏苍和龚菲看在眼里,都能明白她的心思,也就没多问。
木已成舟,何必再勾她伤心呢。
不过魏苍不同于龚菲的惋惜之情,他本就不愿意邵倾和纪子昇在一起。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邵倾的痛就是短痛,用不了多久就能消散,好过嫁给纪子昇后长期的心理折磨。
想到这,他收起了刚才那张板着的臭脸,又没正行起来,“放心吧,好男人多的是,以后我帮你介绍一个!”
“……”邵倾懒得理他。
邵倾的伤并不重,用不着住在医院里,下午她就办好手续离开了医院。
龚菲陪着她去纪子昇的公寓收拾行李。
开门的时候,邵倾心里还很忐忑,如果纪子昇在家就会很尴尬,如果电子门锁被换了密码,那她进不去就会更尴尬,如果换了密码的同时纪子昇也在家,那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其实她想过,干脆这些东西就不要了,但她在纪子昇这住的时间不短,留下的东西自然不少,都不要了实在说不过去。
好在,她害怕的事情都没发生。
纪子昇没在家,门锁也没换密码。
只是心里依然忐忑不安,邵倾和龚菲收拾得很快,最后像做贼似的迅速离开了纪子昇家。
从始至终,纪子昇都没有出现。
他在地下车库里抽烟。
一颗接一颗,烟蒂填满了车上的烟灰缸。
医院那边给他打电话说邵倾离开了,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会来拿行李。
为了避免尴尬,他等在车里没有上去。
也有过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去拦下邵倾,但不知道以什么理由。
邵倾不易怀孕了,这是他的责任,可他却说不出口。
以这样的理由留下邵倾,对她实在不公平。
邵倾才是这场车祸阴谋的最大受害者,她什么都没做过,却被迫卷进这件事,还差点因此丢了性命。
她拼了命地找真相,可见是真的很想离开。
既然这么想走,就放她走吧,或许有一天她能遇到一个非常爱她的男人,爱到不计较其他任何事。
想到这,指间的烟掉了长长的一截烟灰。
烫得明明是手,纪子昇的心却莫名地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