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事情虽然解释清了,但陈敬忠不敢确认众人是不是都信了。
所以,他得快速将大家的关注点转移开去。
因此,他质问君澜时的声音非常大,神情亦配合声音,表现的十分愤怒。
效果还不错,那群世家子弟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了。
这些人本来就都站在陈敬忠这一边。
镜子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
此时,见陈敬忠愤怒起来,他们也都跟着愤怒,纷纷质问君澜。
“没错,这位姑娘,你想拿陈兄的脸做什么试验!”
君澜扫了遍这群世家子弟,又将目光挪到仿佛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的陈敬忠脸上去,一句“验证一下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的话,险些脱口而出。
“陈敬山指证陈公子踹断了他一条腿,结果陈公子却以陈敬山的腿完好无损为由,拒不承认。所以……”
她望着陈敬忠,声音冷沉。
“所以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在陈公子的脸上划出一道伤口,然后我再当着你们的面,将他脸上的那道伤口恢复如初。”
她摊开手掌,视线落在自己白皙的掌心上面。
下一瞬,星星点点的绿色光点再次从她白皙的掌心中跃出,宛如捧了一手心的绿色星辉。
再次看见这些绿色光点,一群世家子弟的眼中立马射出亮光,好奇地盯着那些光点看。
方才,好像就是这些绿色光点治好了陈兄脸上的伤!
“这些光点是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什么神丹妙药吧?”
“神丹妙药都是炼丹炉里面炼出来的,谁家的神丹妙药会从掌心里面钻出来啊!”
“以我看,这应该是一种什么术法吧,类似于那种有治疗功效的术法?”
最后一个声音带着迟疑说。
君澜赞赏地看了那人一眼:“你很聪明。”
后者骄傲地抬抬下巴,客气了一句:“多谢夸奖。”随即意识到不对。
他是站在陈敬忠这一边的,而君澜则明显是站在陈敬山那边。
从某一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处于敌对状态!
于是那人立刻冷下脸,鼻孔朝天地对着君澜,以一种十分倨傲的姿态朝她哼道:“哼,别以为你夸奖本公子几句,本公子就会帮着你说话!你快别做梦了,再拍马屁也没有用,哼!!”
张牙舞爪,迫不及待地想和君澜划清界限。
君澜:“……”
夸错人了,这是个草包,好想把那句夸奖收回来啊。
君澜懒得理会那草包,目光直直地落在陈敬忠的脸上。
“正如陈公子所见,我是医修,我有治愈伤口的奇特疗法,未避免大家觉得我是在说空话,所以才借陈公子的脸做试验。”
陈敬忠:“……”
方才他还在庆幸脸上的伤能迅速愈合吗,并且没留下任何疤痕。
然而现在,他却恨不能脸上的伤不要恢复!
对方是医修,还怀揣疗伤秘术,短时间内治好一条断腿,完全有可能!
那他踹断陈敬山一条腿的事情……怕是就要瞒不住了!
陈敬忠才刚落地的心瞬间提起,紧张而怨毒地瞪着君澜。
君澜和他对视,神情淡定地说道:“我既然有这样的秘术,陈公子觉得,我还会治不好一条断腿吗?”
陈敬忠:“……”
当然能治好!
要知道,对方让他脸上的伤恢复如初,仅仅才只用了瞬息的功夫!
用半个月的时间,去治好一条断腿,足够了!
果不其然,那些原本站在陈敬忠这边的世家子弟们,闻言,都纷纷朝他投去狐疑的目光。
这位刚才可是将一个好兄长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完美无缺。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好兄长,却活生生踹断了弟弟一条腿。
踹断了不说,还不承认。
对方这行为……有点假啊。
表里不一,两面派。
这一瞬间,很多人心里面都冒出了这样两个词。
而这时,陈敬山忽然脱掉上衣。
“如果说我腿上的伤还不能证明你陈敬忠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那我背上的这些伤呢,这些够不够!”
男子的脊背清瘦白皙,一道小小的抓痕都十分的显眼。
可是现在,男子的脊背上面,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全是一道道鼓起的红楞子。
懂武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鞭伤。
不但能看出来那是鞭伤,而且还能从鞭伤的痕迹上面判断,这是谁的鞭子留下的鞭伤。
因为每一道鞭伤的边缘处,都分布着无数个小小的三角形凹陷。
这是倒刺留下的。
因为倒刺插进肉里面再被拔出来的瞬间,会带走里面的那块肉,于是就会留下这样一块凹陷。
巧合的是,陈敬忠所使用的武器,就是这样一种布满倒刺的鞭子。
当然,不排除旁人可能也会使用这样的鞭子。
然而这个时候,谁又会去管这个“可能”呢。
本就稀薄脆弱的信任,瞬间崩塌。
有些眼皮子极浅的世家子弟,已经不动声色地和陈敬忠拉开了距离,一副不想和这种虚伪之人为伍的架势。
尤其是先前那个急于和君澜划清界限的世家子。
“陈兄……哦不,陈公子,段某真是没看出来啊,你竟然还生了两张面孔,明面上扮演好兄长,背地里却朝弟弟下死手……啧啧。”
他一边摇头一边咋舌,言语中尽是嘲讽。
其他人虽然没像他这样直接说出来,但他们和陈敬忠之间悄悄拉开的距离,已然说明了一切。
何况,他们望向陈敬忠的眼神中,也同样带着讥讽和不屑。
陈敬忠一下子就被孤立了。
并且还成了众矢之的。
事情转变的太快,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一张清秀俊美的脸上阵青阵红,双目喷火,瞪着陈敬山。
陈敬山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
那日在回春谷,君澜要帮他治疗背上的鞭伤,他下意识地拒绝了。
当时不知道为何要拒绝。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过来,原来,他那时的下意识拒绝,为的就是今天。
因为,他背上的那些伤,可以证明陈敬忠曾对他做过什么。
就像现在,他这一背触目惊心的鞭伤,不就逼得陈敬忠无话可说了吗?
陈敬忠确实无力反驳,因为很多少都见过他那根布满倒刺的鞭子。
……早知道那日,他就不用鞭子抽打陈敬山了,就该直接拳打脚踢。
对方被他吸了阳元,修为大跌,远在他之下,他只要稍稍往拳脚里面灌注些灵力,就足够对方痛不欲生。
拳脚这种东西谁都有,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好恨啊!!!
陈敬忠险些将一口牙齿咬碎。
他正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动间,就在这时,一道女生忽然蓦地在他耳边响起。
“陈公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吗?”君澜问。
她这样问陈敬忠,然而眼神却并没有落在对方身上。
不屑是其一,最主要的是,她有些担心陈敬山。
眼下四周围着的,都是世家子弟。
她要当着这些世家子弟的面,揭穿陈敬忠虚伪狰狞的嘴脸,还陈敬山一个清白。
……但是知道真相后的陈敬山,真的能抗住这个打击吗?
她不是很确定。
稳妥起见,君澜从储物袋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丹药,递给陈敬山:“到吃药的时间了,服下去。”
同样都是阳元被吸,陈敬山的祖父陈老太爷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而陈敬山除了修为受损外,其他方面皆与常人无任何异样。
就是因为他每天都要吃君澜给他的丹药。
……不过今天的丹药已经吃过了啊,怎么还要吃啊?
而且这丹药的颜色……似乎也和他平时吃的丹药不太一样。
陈敬山的心中虽然狐疑,但是出于对君澜的绝对信任,他并没有多问什么,接过丹药,仰头吞下。
没有半点迟疑。
注视着他将丹药吞下去,君澜这才放心地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转眸去看陈敬忠。
而在她的目光落在陈敬忠身上的同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悄悄朝陈敬忠逼去,密密麻麻,如无数根细丝一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陈敬忠的脑子里面去。
陈敬忠被当众揭下面具,心中本就恼恨不已,又后悔当初不该用鞭子抽打陈敬山,以至于留下这样大一个把柄。
还有对未来的恐慌。
他父亲是庶子,庶子生的儿子,出身本就低了一些,再加上他天赋平平,甚至可以说是很差。
因此,大家只知道他们陈家有个有出息的陈敬山,却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如今他好不容易将陈敬山拽进泥潭中,他趁势而出,不但得到了父亲的认可,得了一把重光剑,刚才他更是一鸣惊人,靠着偷来的修为,在一众世家子弟中打出了名望。
他敢肯定,今日过后,他必将声名鹊起。
结果没想到就在这种关键时刻,却出了那样大的意外。
虚伪,阴险,毒辣……他都够想象得出来,以后这些词语,都将成为他身上的标签!
一想到这些,陈敬忠就举得浑身血液都往脑门上面冲,冲的他头疼欲裂,几乎要炸裂一般的难受。
因此,那些细丝钻入他脑中的轻微痛感,他完全感觉不出来,就只觉得君澜的声音格外刺耳讨厌。
他不再怒视陈敬山,而是转眸,双目喷火地瞪向君澜。
就是这个女人!
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的好事!
“这位姑娘,我和你有仇吗?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全靠仅剩的那点理智压着,陈敬忠强制自己冷静。
君澜非常有耐心地等他理智全失。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约莫几个喘息功夫后,见陈敬忠的瞳孔开始有了扩列的迹象,君澜这才开口道:
“我和陈公子并无仇怨,也谈不上处处针对一说,只不过我这人喜好打抱不平,且嫉恶如仇,见不得你这样栽赃嫁祸一个可怜的老实人。”
“栽赃嫁祸?”陈敬忠仅剩的那点理智,这会儿已经被吞噬的所剩无几了,近乎是咆哮一般朝君澜吼道:“你凭什么说我栽赃嫁祸!我嫁祸给谁了!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他猩红着双眸,神情狰狞且凶恶,宛如一只露出森亮獠牙的凶兽,似乎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将站在他面前的人撕成碎块。
一群世家子弟头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神情不免都错愕起来。
陈敬忠给他们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形象。
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面目狰狞的陈敬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