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韩府。
韩琦一夜没睡,黑着眼眶靠在床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坐在桌旁喝着茶水的裘得禄。
“裘公公,这都午时了,你也该走了吧?”
裘得禄望了望外面的日头,微微笑了笑,“老奴还害怕夜里叶铭会来报复韩大人,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这胡乱找的借口韩琦自然不信,老太监分明是顾忌自己夜里折返公主府,才寸步不离监视着自己。
老太监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朝着韩琦拱了拱手,“韩大人,告辞。”
“慢走不送。”韩琦没好气地回应道。
他唯一抓在裘得禄手里的把柄,便是那天在湖舫上跟着绝妙公主碎碎念了几句皇帝陛下。
虽然当时比较担心老太监会将此事上报上去,但后来一想,话题可是公主先开的头,那位陛下向来疼爱顾绝妙,想想他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大发雷霆,降罪牵扯到自己。
如今最令他不忿的就是叶铭,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臭小子,竟然羞辱自己,让自己在公主面前落了面子!
这事儿绝不能善罢甘休!
对,现在就去找姑姑,让她在陛下床上吹吹枕边风,随便找个罪名斩了这小子!
打定主意的韩琦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夜照宫在宫城深处,紧挨着皇帝的寝宫,一来是为了陛下出入方便。
二来嘛,也是韩贵妃身份的象征,与皇帝离得越近,关系也就越密切。
近半年来,甚至有人传言,陛下已经下了决心,要在明年开春册封韩贵妃为皇后,如今只等公主那边松口。
韩琦步履轻浮,看着身前引路宫女那曼妙的身姿,一时有些想入非非。
小妖精,走个路都能勾起本大人的邪火,果然深得姑姑真传!
虽然在脑海里,他早已把这名宫女推倒了好几回,但现实中,韩琦还是不敢过于放肆。
姑姑可是不止一次警告过自己,夜照宫里的女人一个都不能碰,否则就把自己扔回泥卢州的小山村继续种地。
“韩大人稍等,奴家先进去禀告贵妃。”宫女微微欠身道。
韩琦嗯了一声,赶忙调整自己的表情,将两手交叉挡在胯间,遮掩早已有了反应的小兄弟。
叶铭,你们师徒俩就洗干净脖子,等老子带人上门抄你的家吧!
想到这里,脸上不由生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不一会儿,刚才引路的宫女迈着碎步走了出来。
“韩大人,贵妃要你进去。”
韩琦急不可耐,跨步进门,纱帘后,一个纤细面条的身影若隐若现。
“姑姑!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扑通一声,韩琦跪倒在地,抹着眼泪哭诉道。
“您的大侄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您到底管不管?”
几名侍女低头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房门。
纱帘后的人影不为所动,似乎是在对着镜子打扮梳妆,淡淡问了一句,“公主这就放你出来了?”
韩琦一愣,抹了抹刚挤出来的两滴猫尿,“姑姑在说什么?昨夜席后,公主便赶侄儿回府,还是裘得禄那老太监亲自将我送回去的,整整在我卧房中呆了一夜,何来放不放一说?”
“什么?”
纤细身影娇躯一震,“昨夜那杯酒你没喝吗?”
“侄儿昨夜可是喝了不少酒,姑姑具体说的是哪一杯……”
“第一杯!”
韩琦察觉到姑姑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没有呀,侄儿怕有人下毒,便命令席间一个草民与我换了酒杯。”
说起此事,韩琦还颇为自得,这毕竟是昨夜他在叶铭身上占得的唯一一个便宜。
“一杯酒而已嘛,姑姑何必如此在意……”
“混账!”
还没等话音落下,一面铜镜便被从纱帘后扔了出来,直直朝着韩琦脑门而去。
好在他反应不慢赶紧躲开,否则这一铜镜下去,非得血溅三尺不可!
“姑姑,你这是作甚?”
“你和顾绝妙的酒杯里有情蛊!!!”
“你知道本宫花了多大力气才弄到这两只情蛊,又冒了多大风险才将昨夜公主府中的下人支走,为的就是让你乘早和顾绝妙生米煮成熟饭,你倒好,竟将好处拱手送给别人?!”
韩琦闻言,顿时脸色煞白。
“情蛊?是那个吃了以后必能让双方生出情愫的虫子吗?姑姑是说,情蛊当时就在外甥和公主殿下的酒杯里?!”
他就是再笨,现在也该反应过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废话!”韩贵妃气得咬牙切齿。
那公主岂不是被……
一滴冷汗落下,韩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就算情蛊入身,也不见得那么快发挥作用吧?侄儿昨夜看到叶铭已经先行离开,公主肯定不会有事的……”
“哼,你太小看情蛊的威力了,顾绝妙此刻必然已经破了完璧之身,你坏了本宫的大事!”
韩琦瘫坐在地,表情呆滞,嘴里不停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那姑姑为何不提派人早告知侄儿杯子里有情蛊?白白让外甥错失了大好姻缘?”
“就你那猪脑子,能藏得住事儿吗?”韩贵妃怒骂一句,“早告诉你这件事,裘得禄那老狐狸一眼就能看出你心中有鬼,当场就敢把你脑袋拧下来!”
她万万想不到,自己已经把肥肉送到韩琦嘴里,这小子都能吐出来,送还给别人!
纱帘后的人影猛地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装扮,看样子是要出门。
“废物!滚回去面壁思过,等本宫回来后再收拾你!”
韩贵妃恨恨骂了一句,再转眼,屋子里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韩琦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毒,一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人儿竟然在叶铭身下承欢,他的心就像被刀子割裂一般!
“为什么是叶铭……”
“不行,我绝不能如此便宜他!”
“我要状告陛下,玷污公主乃是死罪,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
御书房,顾澹坐在书桌前,看着堆成小山的奏折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他总觉得心神不宁,有种要出大事的预感。
门外,裘得禄缓缓走进,行完跪拜之礼,起身轻声说道,“陛下,搞清楚了,那日袭击公主的妖物,确实是南灵州七大妖王之一的蛟四,昨天下午,老奴手下在天京城南三十里的地方又找到了它的踪迹。”
顾澹微微颔首,“南灵州的小蛇也敢在寡人的地盘上逞凶,让景腾亲自去一趟,不需要活口!”
“是,陛下。”
裘得禄正要退下,门外侯着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禀告陛下,国子监书画博士韩琦求见。”
顾澹皱了皱眉,似乎对此人没什么好印象,“告诉他,寡人心情不好,不想见他,让他改日再来!”
小太监有些犹豫,“可韩大人说,是有关公主安危之事,耽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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