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嘴角抽了抽。
亏他还想来沛县,接触下曹秀。结果倒好,这小子竟如此怠惰。他还寻思着曹秀倒挺有才能的,谏书内更是引经据典,就是郡守都未必能有这水平。
结果倒好,是皇帝写的!
王翦脸上也是挂着笑容,而后就继续往后说。起初他们并未将曹秀放在心上,可越接触就越发此子不容小觑。不光是有些小聪明,还精于农事,这也令皇帝有了惜才之心。
当然,曹秀的缺点更多。
除开贪财外,还是个反贼!
“他……他是反贼?!”
别说李斯,赵高都惊了。
还tm有这种事?
赵高见状是连忙作揖,“此人虽有救驾之功,却妄图谋逆,乃夷三族的死罪。如此,断不能留!”
他跟随始皇帝二十多年,鞍前马后。因为是近臣的缘故,清楚的知晓皇帝禁忌是什么。像王翦前面说的那些,对皇帝而言仅仅只是些小毛病而已。
贪财算什么?
大臣贪财,反倒是好事!
比如说王翦昔日伐楚,为了抵消皇帝疑虑,各种讨要金玉田宅美人。实际上就是要让皇帝知道,他王翦并无反意,只想升官发财做个富家翁。
秦始皇冷冷的瞥了眼赵高。
仅仅只是这道眼神,吓得赵高连忙作揖不敢再言语。这股恐怖的压迫感,除开皇帝外绝无二人。哪怕不说话,都能把人给吓死!
王翦在旁则是一笑,“若真如此,那就是打草惊蛇。陛下忍辱负重布下的计划,也会因此功亏一篑。”·
“额?”
李斯皱了皱眉。
他好像明白皇帝要做什么了。
设下圈套,坐等六国余孽上钩?
“现在不光那曹秀是反贼,连带着老夫与陛下都成了反贼。”
“原来如……”
如此个鬼啊!
李斯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满脸匪夷所思的望着二人。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天气太热,导致他出现了幻觉。
曹秀造反也就罢了,皇帝也凑热闹,跑去造反?关键是您老自己造自己的反,以后难不成带着几万反贼,跑去攻打函谷关吗?
李斯知道始皇帝思路清奇,很多想法都是前无古人,经常性的改制。可这回是真的玩大了,就是把这事说出去,有谁敢信的?
皇帝当腻了,现在要当反贼了?
灭六国不过瘾,还想灭第七国是吧?!
好好好,您老慢慢玩!
这丞相不当也罢!
赵高在旁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反倒是胡亥满脸惊奇,只觉得相当有趣。现在看来皇帝比他可会玩多了,还带这么玩的?
而后,王翦便继续讲述。大概就是从曹秀私底下制盐酿酒开始,再讲到后面赵歇出现,并且将皇帝误认为代王嘉之子赵正。
“这……这……”
“这赵歇,还真是有够愚蠢的!”
李斯无奈摇头。
其实,主要还是秦始皇反应够快。当知道赵歇的身份后,二话不说就顺了上去。更重要的是代王嘉先前想逃离咸阳,而这赵正坠崖而死,这些事秦始皇都知道。利用好信息差,自然把赵歇给忽悠瘸了。不是赵歇蠢,而是他遇到了秦始皇。
王翦则是一笑,“其实,曹秀本是打算继续蛰伏,暗中囤积粮食发展势力的。结果倒好,这赵歇却说与反贼商量过后,让他出关入秦廷为官。”
“哪这么容易?”
见李斯满脸不屑,王翦是毫不留情的拆台,淡然道:“丞相不是亲自令他爵至二级,官至乡啬夫吗?别忘记了,他如今还未及冠。最重要的是,他此次仅拔一毛,便能利天下。”
“武成侯此言当真?”
“陛下也瞧见了。”
“嗯。”
秦始皇淡定点头。
就曹秀的手段,拜相封侯可能早了些。但是不出两年,必能一跃成为秦朝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入秦廷为侍郎是绰绰有余。要是再立些功劳,官职爵位只会更高。若那土豆是真的,他立马就把曹秀提拔为上卿!
“……”
这下子李斯傻眼了。
还好皇帝有先见之明,早早发现。若是他举荐曹秀,待其身份暴露后,那他也得受连坐之法。李斯是越想越气,他怎么就这么命苦?
当初他举荐师弟韩非入秦,结果因为一心存韩而死于云阳。后续他又举荐同门师弟张苍为御史,结果这家伙又犯了法,然后借他的名义提桶跑路。
好不容易发现个年轻的能吏,他正准备接触举荐,想着以后有个帮手来着,结果tnd是个反贼?!
“这么多年,六国也无长进。”秦始皇负手而立,不屑道:“昔日令郑国为间,妄图疲秦存韩,结果反倒助秦灭六国。曹秀……亦是如此。只要以其为子,便可将藏匿于暗处的六国反贼悉数揪出。况且他的能力也相当出众,朕还要慢慢发掘。”
曹秀之于始皇帝,那就是活脱脱的宝藏青年。不论任何麻烦,只要他出手都能迎刃而解。不把他肚子里的这点墨水掏空,怎么舍得让他死?
“臣明白了。”
李斯旋即抬手作揖。
他能写出《谏逐客书》这样传颂千古的名篇,自然也深谙用人之术。按王翦的说法,曹秀这人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哪边可以得利,他就投靠谁。入秦廷看似是为了反秦,可秦国若是铁桶一块毫无破绽,那他就会顺秦。
“夫物不产于秦,可宝者多;士不产于秦,而愿忠者众。”秦始皇顿了顿,继续道:“丞相昔日曾献策,乃使臣为间,诸侯名士可以下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这曹秀,亦然!”
“陛下圣明!”
李斯再次抬手作揖。
很明显,秦始皇是起了惜才之心。不把曹秀榨的一滴不剩,绝不罢休,所以他也没必要再跳出来反对。况且,这法子确实不错。利用好这层身份,能做的事很多!
赵高在旁附和,“既然如此,陛下现在大可告知其真实身份。若其愿意为上效力则留之,若是不从则……”
但是,秦始皇却摇了摇头。这招确实简单粗暴,可对曹秀并不适用。他得知真相后若是接受不了,暗搓搓的跑路咋办?曹秀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掏空,可不能让他跑咯!
等将他真正策反后,再说也不迟。
“阿正,阿正!”
“娘希匹的,俩大活人没了?”
“老周,你带人去那边找找!”
曹秀的大嗓门自远处传来。
秦始皇当即皱眉,意识到不妙。
果然,说曹秀曹秀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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