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学学堂之中。
听着孩子们的谨受教,黄月英心里熨帖不已,即便这些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二岁,但也能让她觉得此道不孤。
站直身体,又笑笑,“今日可下学了。”
“哦!下学了!”
“谢谢阿姊!”
“谢谢阿姊!”
对于放学这件事,没有一个孩子是不开心的。且,因着发了新衣服,多数孩子都异常的兴奋。
除了身上这套,他们还有另一套备用的。
一下发了两套这般好的衣裳,即便是黄峻几人,也相当爱惜。
“阿楚这些话……”许久,黄勤才苦笑着摇头,“气势宏大,愿景非凡……”
“她一向如此。”蔡氏摇摇头,而后也笑笑,有些时候……她都想像黄月英一般……
而屋内其他妇人,亦是纷纷出言夸赞。
唯独诸葛氏,方才从震惊之中缓了过来,心里依旧念叨着刚刚的话,为汉家天下之崛起而读书……
……
黄月英出了学堂,这才与杨休与黄涛打了招呼,“二位一路奔波,辛苦了。”
“我等不过是跑了个腿罢了。”黄涛摆摆手,“今日是来完成代理契书的。”
“正是。”杨辽也表示赞同。
“好。”黄月英点头,想了想,往学堂内喊了一番,“黄琮,黄峻,你们过来。”
一旁的杨辽和黄涛见此,便知道,这位女君……是要锻炼她族内的这些孩童了。
于是两个穿着新衣裳的小萝卜头便跑了出来。
“阿姊!”两人齐齐行礼。
“这二位,一位是杨家掌柜,一位是黄家掌柜,”黄月英介绍着,“今日是来完成代理商契书的,他们需要交付剩余的代理费,尔等点算清楚后放入库房便可。此为其一。”
“是。”
“其二,他二人尚需购得楚纸数万张,中等楚纸二钱,上等楚纸六钱,算好价钱,再让他们去作坊仓库内,找宋叔清点。”
“明白了。”黄琮点头。
黄峻略思索了一会儿,也点头应下。
随后,黄月英便向着杨辽与黄涛说了声抱歉,因为她今天有些累了,加上衣服上都还有泥土,便请她两位弟弟来帮忙。
杨辽与黄涛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
……
回到自己家中,黄月英取了些热水,然后回房间洗漱,换好衣服后,便往床上一躺……
种地是真累啊。
不多时,便睡着了。
……
书房内,黄承彦听了蔡氏的转述,脸上带着自豪,“阿楚气魄恢弘,格局远大,胜天下人多矣。”
“正是如此。”蔡氏也笑着点头,随后又有些担忧,“只是,阿楚如今不过十三岁,却是要思虑这许多,连勤弟都怕阿楚思虑过重。”
黄承彦想了想,“如今天也暖了,既如此,我便出门访友了。”
“须多注意些青年才俊。”
“那是自然。”
“可又怕这些才俊子弟心高气傲……”
“阿雅放心,为夫省得。”黄承彦拍了拍蔡氏的手。
“嗯。”
……
而回到房中的诸葛氏,见着自己夫君还未回来,内心有些失落。
本来,她是要与庞山民说黄月英今天做的这些事的,诉说内心的期许与向往。
可庞山民也忙,黄月英名下有田产万亩,如今春耕……黄寅一个人压根就忙不过来,最后庞山民也不得不跑去帮忙。
想起这些,便又找了纸笔,开始写信。
……
至于黄琮与黄峻,则是先照着契书,把杨辽与黄涛要交付的剩余代理费清点清楚后,开具了收据。
“多谢二位小郎君了。”
“二位掌柜也不必客气。”黄琮摇摇头,他已经不止一次接触过这两人了。
黄峻却是第一次。
当见到那许多钱都被搬入府库,才知他家阿姊到底是何大才。
脸上装着平静,心中却是有些沸腾。
“此间清点完毕,敢问二位掌柜,欲购楚纸几何?”黄峻略见了见礼,开口问着。
“我杨氏需十万中等楚纸,一万上等纸。”
“我江夏黄氏需二十万中等楚纸,二万上等纸。”
黄琮略估算了一番,而后看向黄峻,点点头。
黄峻这边心里有了底气,“既如此,按照价格,杨掌柜这番,中等楚纸合计二十万钱,上等楚纸合计六万钱,便是需要再交付二十六万钱。”
“哈哈,正是如此!”杨辽哈哈一笑,心里想着,难怪这位郎君今次会被楚安君拉来帮忙呢,这小脑瓜,倒是好使。
“黄掌柜需再交付五十二万钱。”黄峻略一思索,又道。
“小郎君说的极是。”黄涛也是赞赏的看着黄峻,思路清晰,言行得体,不怯于场,这样的孩子,即便在他们族内,都能排进前三的。
“二位掌柜可带了这许多银钱?”黄琮问了一句。
“自然!”两人都是点头。
虽说铜钱携带不变,但至少是带了银饼和金饼的。
……
待得与杨辽以及黄涛交付完,楚纸作坊这近一月的库存,又是告竭。
宋博也不知道是开心好,还是难过好,看着黄琮与黄峻,“二位小郎君辛苦。”
“宋叔才辛苦了。”黄琮摇头。
宋博感叹,“只是没有想到,小娘子这生意……竟如此之大,好不容易存了点楚纸,次次都是刚存上一些……就被掏空了。”
“是啊,先是我父亲……然后是杨休那些个大商人,接着又是荆州的各大世家……”黄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起我阿父……估摸着,他应该快要让人来催纸了。”
宋博:……
“二位郎君请回!”
黄琮嘿嘿笑了一声,从怀中掏了几个钱出来,对着黄峻道,“走,十四弟,吃糖去!”
“那便多谢兄长了!”黄峻也不拒绝。
虽说清点钱财和完成契书这些事看着不累,但其实很是疲惫,加上如今已经到了晚食的时间,今天又在田里做了许久的活儿,两人的确是饿了。
再说黄琮,几乎每日都要下鱼笼捉鱼,而后卖于作坊后厨,整个黄家庄子内,最不缺零花钱的孩子便是他了。
所以,黄峻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黄琮两人出了庄子,找卖饴糖的小贩买了两块饴糖,一人一块,放在了嘴里。
“不论吃多少次,哪怕饴糖粘牙,我还是喜欢这糖的味道。”黄琮感叹,“感觉一日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是啊,身上便舒服了。”黄峻笑着,随后也掏了几个钱,又买了两块,让小贩用叶子包好。
“买给黄笃和黄珏啊?”
“嗯,算作是赔礼道歉。”黄峻点头。
“其实倒也不必,他们未必知道。”黄琮摇摇头。
“他们知不知道是一回事,我道不道歉,又是另一回事。”黄峻也摇头,“还有,也要与琮兄长道歉。”
“你我兄弟,莫要说这些话了。”黄琮看着黄峻,心中也受用的很,而后感叹,“无怪乎阿姊说,真诚……才是必杀技。”
“真诚,才是必杀技?”黄峻一愣,“即阿姊所说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便是如此。”黄琮笑着,“其实,我还是很羡慕阿峻的。”
“为何?”
“我自幼家贫,母亲体弱,有时看着阿峻你们进学堂,我比你年长却还未凑齐束脩…”黄琮摇摇头,“心中酸楚。”
黄峻沉默了一番。
“后来,阿姊教会我下鱼笼捉鱼,也教会我放些小陷阱捉山鸡野兔…”黄琮继续道,“如此,我阿母的身体才逐渐大好,我阿父才可心无旁骛…”
黄峻叹气。
“阿姊之才学,胜三伯父多矣,所以我才要努力进学,方能跟上阿姊的脚步,若不然,你我便只能是沔阳黄氏一族的无名小子。”
“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