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征,赵政便衣出行,盘算检查一下自己的产业。
最近被发现了不少钱,得多理理。
“承恩啊,朕要你收的宅子,收了多少?”
大乾有两个名声在外的太监,一个是内事太监魏瑾老阴人,另一个,就是外事太监鱼承恩。
相较于实力一绝,护得皇宫万,有光的地方就见不着人的魏瑾,鱼承恩没什么特点,就是特别忠心,颇得圣眷。
年纪不大的小太监鱼承恩,一瘸一拐的,他小时候和小皇帝共承一驴,经不住圣威,不慎坠马,自此落下病根,人称跛奴。
不过赵政从没将其当过奴才看待,或者说,整个皇宫里,都没有“奴才”这一说法。
穷,养不起。
专职伺候人的奴才多贵啊!还没有生产力,有这钱雇几个人种田不香吗?
鱼承恩拿出贴身小册,算了算:“回陛下,歇山式收了三座,攒尖式收了八座,悬山式十七座,硬山式二十九座.....”
这是宅邸屋檐样式,一般看屋檐高低样式,就能分辨出宅邸的地段、占地大小、是否华贵。
“不错不错。”
赵政面上带笑,满意了。
特意暴露出屋中藏银,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在乱臣贼子低价抛售房屋的时候,大赚一笔,还能借此让蓑衣卫仔细盯着这些人。
那些乱臣贼子也知道,这么做亏,还会被蓑衣卫盯上,但不得不做,总比被小皇帝埋了内帑金银,来个莫须有直接治罪,要强得多吧?
“你估摸着,这次能赚多少?”
赵政心情大好,鱼承恩掌握了他在宫外两成左右的私房钱,有些事不用太回避。
“这...”鱼承恩掐着手指一通乱算:“内臣算不出,这次北征大漠,应是花不了多少钱了。”
“花不了多少钱就好啊!”
赵政在狂笑:“走,随朕看看驿站。”
赵政微服出巡出行,不爱带侍卫,哪个侍卫有他修为高?
而且侍卫要是立了功,还得封赏,咱没钱,就不费这功夫了。
神武门外,有许多摊贩,沿街叫卖,热热闹闹。
“来一笼小笼包!”
赵政找着一个摊子,坐下。
“来咯!保证客官您吃的满嘴油!”
小贩端来一笼小笼包,放在小桌上:“酱油醋汁在这儿,不收钱,小笼包十五文钱,您吃好!”
赵政掏出十五文钱,小贩眼巴巴的看着。
鱼承恩掏出两文钱递过去。
赵政埋怨道:“承恩呐,你管外事,知道钱来的不容易,怎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鱼承恩家里就是摊贩出身:“内臣知道不容易,这种摊贩,得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比早朝还早些,赚的个辛苦钱,老百姓家里都不容易.....”
赵政摆摆手,打开蒸笼,一打开,差点没炸。
“这也叫不容易?”
“前些年,一笼十二个,去年一笼十个,今年倒好,八个的都来了,到了明年,是不是就剩六个了?”
鱼承恩看着赵政斤斤计较的模样,心中却是感动,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做到真正从心里关心民生,真心实意对百姓好!
他解释道:“这是大乾经济好!同样十五文钱,一笼十二个变成六个,就相当于涨价了。”
“为什么涨价了?因为大乾百姓都有钱了,都吃得起这肉馅的小笼包了!”
“商贩肯定就涨价了。”
“是极,是极!”
那小贩听见一两句抱怨,连忙点头附和鱼承恩:“这位小爷说得对,地里的庄户都有钱了,都在涨价,咱这包子,也不能原地不动啊!那是要亏本的!”
“听说南方那边的早茶,一笼包子就两个哩!”
小贩可不敢冒犯这两位爷,别看穿的破旧还打补丁,但现在就流行这种款式,尤其是小皇帝在朝会上说,补丁是北方千万百姓的血泪之后,更是引起风潮。
有钱人的品位很难说,达官贵人公侯子弟都以打补丁为攀比,一件打满补丁的衣服,卖价可不低!
“行了行了!”
赵政不多计较,割韭菜赚了钱,心情好,又临近出征,要换在平日,他肯定得说道说道,大乾人不骗大乾人,你这小贩倒是逮着朕薅羊毛!
“承恩,这酱油醋汁儿不收钱,你多喝点,尝尝咸淡。”
鱼承恩:“....诶,是....”
小笼包吃起来味道还真不错,饺子皮是上好的白面,吃着劲道弹牙,咬掉薄皮儿满口肉汁,那叫一个鲜美。
“也就是天统盛世,才能吃上这等美味吧?”
赵政还没来得及感叹呢,邻座的大汉倒是感慨起来。
大汉身边的老头吃着小笼包,哆哆嗦嗦抹着眼泪:“你娘死的早,要是晚死三年,也能赶上好年头了!”
“还有你大伯,二爷,三爹,你大兄、二兄.....你说他们晚生十几年,该多好啊!”
大汉挠挠头,笨嘴拙舌的道:“爹,你这不是赶上了么!你孙子也要赶上了!”
“行了,爹知道的。”老汉放下筷子:“你这一去,好好保家卫国,打退了濛人,北边的同胞也就能一起享福了,大乾...得千世万世啊!”
“呵呵。”大汉拍了拍壮硕的胸大肌。
“小皇帝改元了,现在是天和年间。”赵政微微一笑,唤来另一边的摊贩,娴熟的说道:“吃饱了,来点喝的,两碗豆腐脑,甜口的!”
“这....”鱼承恩喜欢咸口的。
“自己换,咸口的贵一文钱。”赵政对物价摸得门清儿,平时闲了,要么是去藏私房钱,要么就是和后宫妃子讨论物价,没点经济头脑,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不好意思说是他赵政的妃子。
白嫩如玉的豆腐脑上桌,在盘里打着颤,一勺糖浆上去,让人食欲大开。
赵政一口喝完,连竖大拇指:“滑,润!”
小贩笑着收去碗,又要忙活起来。
鱼承恩喊住小贩:“生意如何?”
他主管外事,这些事都是要了解的。
小贩脸上跟开了花儿一样:“小皇帝治天下,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就知道,现在市面太平,风调雨顺的,生意好,赚钱容易,逢年过节都能吃上二两肉!”
“可有官差欺负?”
“哪能有啊!放在十年前,我还担心受怕,可这天统..天和年间,谁敢欺负咱们老百姓?”
鱼承恩在赵政耳边悄声道:“内臣可没做任何安排,百姓心里,都有杆秤。”
在这大乾,可以说小皇帝懦弱,怯战,受夷狄欺辱,对江南管控薄弱,纵容老臣.....
唯独不能说,百姓过得不好。
“朕知道,京师之下,也没人敢乱来,百姓当然过得好。”赵政目光凌厉,望向远方:“其他地方,就说不准了。”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比如,多藏点钱。
其实要真能藏私房钱一股脑藏到天人之境,哪还需要费这些事?
赵政目光变得柔和,问向小贩:“听你这意思,大乾的小皇帝,干的不错?”
“那是!”小贩又卖出去五碗豆腐脑,笑道:“咱是洛邑人,当年濛人打进来,占了城,就下了三条令,不问男女老幼,部杀死,所有房屋,部烧毁,所有粮秣,部烧毁。”
“杀光、烧光、抢光,爹娘偷着把我送出城,人就没了,这腿,也是那年没的,后来小皇帝登基,治理天下,日子好转了,我才从山里出来,才能看到天下的太阳啊!”
这时候,鱼承恩才见着小贩空荡荡的裤腿。
“要是有投军的,咱都送上一碗豆腐脑,不赚这几个钱,就图个心里热乎。”
小贩打开了话匣子,还想再讲故事,讲讲当年濛人有多残暴,赵政却起身,带着鱼承恩离开。
“朕率军灭濛,来年回来了,他得把这小摊送给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