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来的时候是正午刚过,等他的菜肴一道道的端上来,再等到慢条斯理的吃饱,店里的人早已是走了个七七八八。
热闹的饭店变得冷清,几名店小二正在收拾桌上的杯盏狼藉。
朱佑樘遮掩起袖子,用帕子将嘴擦干净,箫敬招呼道:“小二,结账!”
“诶,来了。”
其中一名店小二应了一声,忙不迭的跑过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尊客,您吃的还好吧?”
朱佑樘微微颔首,微笑道:“不错,你家这菜倒是做的美味。”
“那可不,还不是小的跟您吹嘘,就皇上吃的那御膳,都没咱这菜肴的味道好。”
说罢,店小二顿了顿,又接着道:“您还别不信,就方才尊客吃的那炖菜,皇上他老人家都没吃过,您信不信?”
“”
朱佑樘沉默一会儿,道:“信。”
他还真没吃过,而且这饭店的菜肴确实比宫里的御膳美味。
而后他蹙眉问道:“我倒要问问你,你是如何肯定这宫中的御膳比不上你这饭店的菜肴?”
“倒也不是说比不上,小人说的是味道,那宫中御膳虽是精美,但味道稀松平常。”
听到这话,弘治皇帝更是无比诧异,接着问道:“莫非你还吃过宫中的御膳?”
“尊客真会说笑,小人哪有这福气,不过小人没吃过,但小人的东家肯定吃过。”
“东家?”
“昂。”
店小二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自豪,“小人的东家说出来可有名了,在这东郊就没有人不知道的,就是夏老爷,夏老爷您知道不?”
“知道。”
“您知道就好办了,而且不止如此,咱家这菜肴太子殿下可都来吃过,前两天刚来吃过一次。”
“”弘治皇帝恍然,既然太子吃过,那御膳的味道稀松平常,肯定是这小子嚷嚷出去的。
“你这饭庄的生意一向这么好么?”
“何止咱这饭庄,这东郊其余的饭庄生意也都红火的很,日日客满,还有那些茶楼,布匹行,也都个顶个的生意红火。”
“这又是何故?”
“还能有什么缘故?这些个铺子都是夏老爷开的,大家伙儿愿意上这些地方花银子,而且兜里也有银子。”
听到此处,朱佑樘已是一脸懵,他着实没想到这东郊的铺子全是那小子的。
把银子当做工钱给发出去,然后再做买卖给挣回来。
这狗东西的算盘打得是不是太精了些?
“就拿小的来说吧,一个月的工钱一两五钱,若放在其余的地方,上哪儿找这么高的工钱去,怕是一年也挣不到几两银子。
这人有了银子,自是舍得花钱,更别说这几日又是过年,还是三倍工钱,这生意自是好的出奇。”
说罢,店小二又扬起笑脸道:“尊客,诚惠,拢共六百二十七钱,那二十七钱小的做主就给您抹了,您给个六百钱就好。”
“六百钱,倒也实惠。”弘治皇帝朝箫敬使了个眼色,萧伴伴在怀里掏出个钱袋,取出一粒大约一两重的碎银子,“给。”
那店小二接过在掌心里颠了颠,从怀里摸出一堆的工具,什么称子,剪子,钳子。
还没开始称,弘治皇帝便摆手道:“罢了,多的就当你的赏钱,劳你和我说了半天,也耽误了你的功夫。”
闻听此言,那店小二脸上的笑就成真的了,点头哈腰道:“多谢尊客,多谢尊客,小的祝您公侯万代!”
弘治皇帝眼角一抽,公侯万代,这话听着委实不吉利。
此时水泥窑厂这里,已经建造了四十五座火窑,就在船厂的东面,用院墙围起了好大的一片地方,周边还有上千人在忙活。
有的抡着锤子在砸那些运过来的石灰石,有的推着一车车装煤的推车往那窑厂里运。
热火朝天的,好不热闹,弘治皇帝就是奔着水泥灰而来,看了一会儿那些人砸石头,又跟在那些推着运煤车的人后头,打算进那窑厂瞧一眼。
窑厂的大门口,几个汉子守在那里,一辆辆运煤的车进去的相当顺利,等轮到他们时却被堵在了大门口。
夏源也是刚从诏狱回来,此时正捧着大碗在巡视这新浇筑的水泥地,朱厚照也捧着个大碗,上头铺着满满的肉块,底下是白花花的米饭,边走边吃。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疾步跑了过来,高呼道:“老爷,太子殿下,不得了了,窑厂那里有人闹事!”
听到这话,朱厚照当先怒了,“反了天了,居然敢在这东郊闹事,狂妄!”
说着就想摔了手里的青瓷大碗,来个盖饭增加气氛,又想起这饭还没吃完,生生的忍住。
夏源只是皱眉,“闹得什么事?”
“那伙人非要进那窑厂,咱们的人不让进,他们还让老爷和太子过去,这一来二去就闹起来了,那伙人还亮了刀子”
“还敢带刀?”朱厚照勃然大怒,“去,点齐兵马,带上家伙事儿,本宫要去会会他们!”
那汉子愣了,哪有兵马?
夏源表情也沉了下来,“没听见吗!还愣着作甚,去,赶紧召集人手,把那些东宫的禁卫都给叫过来,还敢亮刀,反了天了。”
一声令下,驻守在东郊的东宫禁卫都被叫了过来,乌泱泱的上百人,夏源和朱厚照端着个碗,带着这帮人往窑厂的方向而去。
若是寻常的闹事也就罢了,居然敢亮刀子,这是什么性质?
等到了窑厂,这里已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好些砸石头的壮汉都包围着那伙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瞧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听见里头的吵嚷。
“大胆!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瞎了你们的狗眼,连我家老爷也敢冒犯!”
“你叫唤个什么!这么些人里就数你个老王八说话最难听,我看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敢在这里闹事,你们等着,等太子殿下和夏老爷过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你叫他们快些滚过来。”
“呵,你这老爷倒是硬气的很,等着吧,一会儿有你们哭的。”
听着里头的吵嚷,夏源总觉得那里头的说话声有些熟悉,还没来得及细想,朱厚照已是怒了,那个尖利嗓子的人说话就够大胆了,居然还有个不知死活的老爷,让本宫和师傅快些滚过去。
“大胆,好大的胆子!起开,都给本宫起开,让本宫进去教训教训这帮狗东西!”
见到来者是太子殿下,围观的人群赶忙让开一条路,朱厚照端着个碗走进去。
昂首阔步,大步流星,雄赳赳气昂昂,等瞧见那被围在里面的闹事之人,再等与那里头的弘治皇帝对上视线,朱厚照脚步猛地停住。
“你停下干嘛,走”
夏源跟在他后头,嘴里刚想问他停下干嘛,便看到了那里头的人,登时就不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