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来到东宫,进门便见衣带整齐的朱高炽。
“父王正欲去觐见,若非解学士请乞,父王当初怎能从北平府来京城当这个太子……唉。”
朱高炽轻叹一口气。
“何事,能让皇爷爷如此大动肝火?”朱瞻墉好奇地问。
“你皇爷爷命解学士,编修文献大成,并不满意,下令重修,如今再编,也不满意……也不知你二叔狩猎时说了什么,你皇爷爷回来就让解缙下狱了。”朱高炽道。
文献大成?好熟悉,这是永乐大典的曾用名。
朱瞻墉顿时陷入沉思。
“这本书囊括经、史、子、集,涉及天文地理、阴阳医术、占卜、农事、工艺、医卜等,包罗汉人数千年以来的文明智慧,若用后世的话来形容,它就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
解缙是不可能编撰出来的。
但是皇爷爷又重视。
为何重视?
自古以来,盛世必定是政治,经济和文化三者达到顶峰,如唐朝诗歌俯拾皆是,朱棣野心很大,这是他如此重视的缘故。
朱瞻墉正色起来。
他不想解缙入狱,因为解缙是拥护他父王的头号忠臣,这样的人,就算留在身边,充当吸引火力的防护盾,也是极好的。
不过。
反过来想,正因皇爷爷重视,编撰永乐大典是大功一件。
这个功劳他想揽下。
可如何编修?
朱瞻墉突然想到了肆,用肆的天工造物,他一个人就能包圆农事、工艺、天时这三个版块。
顿时,
朱高炽正愁着脸,旁边的朱瞻墉却看过来。
“父王啊,若文献没编成,很多文官都会因此受牵连,不如父王总揽重修之务,重修文献大成。”
“这这这……”
“父王也不想解缙,遭受贬谪吧?”
朱高炽面上纠结,端坐在书案前思想斗争许久,此举说不定能救解缙,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来到奉天殿。
老宦官上前几步:“太子殿下您这是……”
“通传一声,我要觐见。”
朱高炽整了整衣冠,心里想着待会进殿如何说,也不知父皇为何如此重视,没过多久,老宦官出来传:“陛下让您进去。”
心跳加速不止,朱高炽硬着头皮迈入奉天殿,深吸一口气:
“父皇,儿臣请修文献大成。”
朱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已经编撰两次,召集一百四十七個大贤,每次编撰的结果,不甚满意。
太子的才能,他晓得。
这个儿子爱读书,所学涉猎古今典籍,文章通达,但真要编修文献大成,太过勉强。
甚至。
朱棣觉着,太子都不知晓他要编撰一本什么样的书,就跑来建言。
朱棣一脸未动的神色,冷然道:“朕要编撰一本涵盖古今的书,连朕都不晓得,它是何样子,你能编撰出来?”
“儿臣…儿臣……”
朱高炽低下头,被这么一问,方才朱瞻墉给他注入的勇气瞬间耗光。
东宫,
朱瞻墉随意翻了翻便宜老爹的书架。
很快,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他看见朱高炽面色复杂难以言语进来。
“父王不敢去奉天殿吗?”
朱高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被你皇爷爷撵出来了,编撰文献大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父王还是不受皇爷爷待见。
连试一试的机会都没给……
没有谕旨,不能擅自编修,可惜了,如果是肆的话应该能编修出来。
朱高炽道:“罢了罢了,先把眼前的事办好吧,解公下狱,你代父王去府上看看他的家眷。”
……
朱瞻墉来到解府。
打算扔下慰问品,然后回宫,可解府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府门大开,连通报的门童都没见。
顺道往里走。
解府三进三出,前面是极大的院子,景致宜人,穿过游廊。
朱瞻墉终于看到,一个韶颜皓齿的妙龄女子,琼鼻檀口,身着好看的鹅黄色宫裙。
只是,她纤细的手,颤巍巍抱着松柏树,树不高,只比朱瞻墉头顶估摸高一指。
出现在解府,那只可能是解缙的千金。
解缙有女儿?
应当有,解缙死后,他的妻女被流放到辽东,父王登基后,才将她们赦免召回。
朱瞻墉也难免看脸。
很好看,是我没有领略过的风格。
结合解缙的姿貌,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儿不奇怪,只是,她跑树上做什么?
低矮的松柏下,站着一众家仆和侍女,还有一个端庄艳丽的美少妇,美少妇有些不耐烦,嚷道:
“快下来!今日便动身,晚了便走不了了。”
“我不走,爹待我们那么好,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声音宛若珠矶,有些楚楚可怜。
“娘回娘家,和你外父想办法,你外父乃是吉安府知府,视你爹如亲子,他定然会办法把你爹捞出来的。”
美少妇心急如焚,这死丫头跑上去半天了,说什么也不肯下来。
这时,终于有下人注意到,游廊中间,站着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也不知来了多久。
自知失礼,曹氏瞪了女儿一眼,低声哼道:“还不快下来!”
那鹅黄漂亮少女有些慌张,轻轻一纵,朱瞻墉没去接,也就没发生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啊哟~”鹅黄少女摔落在庭苑青草上。
不是没同情心,未出阁女子不能与男子搂抱,就算是死,也不能玷毁清白,这就是大明女德。
所以,连家丁也不敢接,几个侍女娇弱无力,就发生刚才那幕。
曹氏也不在意眼前失礼,车夫在她耳旁轻语几句,曹氏恭身行礼道:
“曹氏见过殿下。”
“小女自幼被她爹宠坏了,殿下见笑了。”
“父王命我来告安曹夫人,解公是父王授业恩师,他也不忍解公入狱,这是父王的一点心意。”
言外之意会想办法。
张九很激灵,连忙将宫中的两盒糕点,献了上去。
曹氏有事想问,但朱瞻墉不给她机会,转身便走。
等他来府门。
却被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叫住了。
“且…且慢?!”
嗯?朱瞻墉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