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毫无睡意,索性坐在书桌边挥斥方遒,将泰州行悉数写成奏折。
次日,身着官服,一早来到皇宫外通禀面圣。
等了近一个时辰,赵成康做完早课,这才挪出时间接见张愚。
“朕之天使,关于泰州行,朝中早有各方奏折呈上,尤其是虞相,可是大为推崇,言及你和虞相之子配合极好。”
“还好还好,微臣人微言轻,确实应该居于次位,将功劳让虞相父子抢走才对。”
张愚面无表情回道,但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出他话里话外的阴阳怪气。
随后,将连夜书写的奏折递上,赵成康只是瞄了一眼,便扔到桌上。
“哼,不是修真秘籍,确实不劳陛下费神。”
“……”
赵成康被怼了一句,眼角抽搐,这才意识到,面前这家伙十分狂妄,压根没有忌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此时有些感慨,张愚离开近两个月,京城这段时间难得太平安宁。
赵成康压下心中怒火,忍气吞声将桌上奏折重新拿起翻阅。
“嗯?流云山谷中有秘境出世?崩溃消失了?”
“三大宗门修士出手相助,泰州流云山一带恢复生机。”
“收拢修士,为国所用?”
赵成康越看越吃惊,也越发觉得有意思。
“天使,你究竟想说什么?”
“陛下,正如奏折中所写,微臣打算力谏,将大顺国原本松散且各行其道的修真势力和一众修士收拢,统一管理。”
“收拢管理?你确定?目的何为?”
“就是为国所用啊!流云山因变故,方圆十里化为荒漠,但是修士们齐心协力,各系分工合作,却能逆天而行,改天换日。若是将之利用起来,我大顺国何愁诸事不成?”
赵成康陷入沉思,皱着眉头回味张愚的说辞。
过了好一会才幽然开口:“你可知道,你不是第一个想过对修真门派和修士下手的人,朝中鹰派早就觊觎多年,可是无疾而终,你知道为何?”
“胳膊拧不过大腿?”
“总结到位,就是这么个理。如今你提出来,以朕对你的粗鄙了解,想必不会只是信口开河吧?”
“陛下修真多年,越来越英明了!以前或许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鸡蛋碰不了石头。但有没有想过,先给胳膊装上工具,让大腿瘦下来。或者鸡蛋穿上铠甲,找东西先把石头给轰碎?”
“朕之天使,你能不能直说?”
“微臣的意思是,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可以循序渐进。比如,先给修士们丢块肉,让他们去争去抢。”
“肉?什么肉?”
“微臣以为,大顺国应该由皇族和朝廷出面,举办一次全国性的修士大会,册立各方能人,让其名正言顺。”
“修士大会?修士大会!册立!”
赵成康口中咀嚼这几个字眼,渐渐涌起兴致,觉得张愚这奇思妙想,颇有些标新立异。
“天使,你做这些,究竟是何目的?是纯粹看不惯朕耽误国政修真,还是对修士们有什么怨言?”
“非也!微臣早说过了,就是需要收拢修士,为国所用。”
“用了又如何?你的最终目的呢?”
“五年安邦,十年一统!”
张愚缓缓吐出八字,与赵成康对视,两人眼中隐隐有火花迸现。
“此事,朕需考虑考虑,而且也需要虞后和内阁好好议议。”
“明白,陛下当然需要深思,要是脑子一热乎,被微臣一怂恿就同意了,那跟大傻子有什么分别?”
话听着像是好话,但赵成康心中隐隐不是滋味。
朕是不是越来越怕这个狂人了?
不是!朕是包容!
一定是这样的!
赵成康不断给自己做心理辅导。
两人又谈了一些关于泰州行的事务,张愚打算告退,临走前赵成康突然问了一句:“对了,你大哥见到了吗?”
“陛下终于开口了,微臣本来还有话想请教呢,话说,我那个便宜大哥,怎么突然入京了。”
“哼!你现在心眼越来越多了!五柱国常年驻扎边疆,身负重任,却不听朝廷调令,兵部早有怨言。本来应该是你父亲早该入京述职的,却突然换成你大哥无诏入京。”
“为何?此时入京,是何目的?”
“应该是有人允诺了什么吧!”
“允诺?谁能对位高权重的柱国封疆重臣允诺?而且我那便宜老爹和大哥还会动心?”
“那可说不好!比如名正言顺的世袭罔替……”
张愚闻言蹙眉,紧紧盯着赵成康,心想这家伙其实背地里很多事情都心如明镜。
“那陛下可知,是何人下重本,敢打这般狂言?”
“不一定是某个人,也许是一群人呢!”
赵成康说完,挥挥手示意张愚可以离开了,自己也起身在内侍官服侍下转身进入内里。
离开皇宫,骑上骏马,慢行归家,脑中还在思考,赵成康故意透露的信息。
这家伙,很显然是想利用自己来达到什么目的。
“先生,您可总算回来了!”
突然,一道惊喜声音,生生打断张愚思绪。
路旁停着一架华贵马车,站着两道身影,正是韩板良和他如影随形的仆人。
“哟,原来是韩大公子啊!”
“实在抱歉,昨日刚刚回京,有事情耽搁,今早又入宫面圣,这才没来得及去韩相府拜访,还望莫要记恨。”
“先生说的哪里话,真是折煞在下。我等知道,先生刚刚回来,有很多急事需要处理,故此也不敢打扰。只是相隔近两月,甚为挂念,这不按捺不住,方才正巧碰上了,才与先生打个招呼。”
“客气了!客气了!是我忙于公务,怠慢诸位公子。正想着这两天去听雨楼,当下刚好,要不同去?”
“甚好!甚好!”
两人一番客套后,张愚登上韩板良的马车,兴高采烈出发。
来到听雨楼,一入大堂便看到,另外三人俱在。
张愚心中冷笑,明明韩板良就是故意堵路,不然四大公子也不是终日无所事事,就在听雨楼发呆。
“拜见先生!恭喜先生!”
“先生在泰州拨乱反正,恢复民生,休养生息,可是惊天动地的大功劳啊。”
“不愧是先生,之前出发泰州,在下本来还有些担忧,没想到先生一出手,直接奠定乾坤,令朝野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