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说,城中可有粮仓?具体情况如何?”
“有,共三座,分别是东西北三处,但是粮仓内没什么余粮了。”
“放屁!这些年大顺国风调雨顺,没有出过灾年,照理说,这么大的城池,粮仓三座,加起来至少有数万石陈粮才对。你说,都去哪了?”
扑通一声,侯有为当场下跪,磕头如捣蒜,还不时向虞得理投去求救眼神。
虞得理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侯有为可是他们虞家这一派的,算是他老爹在地方上的触手,身为自己人,应当保住才对。
正想开口求情保下侯有为,却看到张愚已然抢先一步。
从身旁护卫腰间拔出长剑,横亘在侯有为颈部,张愚冷冰冰说道:“侯刺史,身为一方父母官,怠政无为,枉费了父母为你取的名字。”
“今日,本官身为侍御史,朝廷特命钦差,便是要彻查此地贪污舞弊之祸。”
“以我行事之狂妄,给你来个先斩后奏,可是一点都不为难。”
“现在,你只有一个机会,若是不说清楚粮仓的事情,你这脑袋可就要挪地方了!”
侯有为当即吓得软倒在地,身体痉挛,口吐白沫。
“混账!张愚,你竟敢当众威胁朝廷命官,我定要一五一十告知父亲,好好参你一本!”
“闭嘴!想参本随你们便,但是再敢插嘴,老子先一剑捅死你,你要不信大可试试!”
虞得理被张愚吓住,一时有些不敢开口。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突然,一剑刺出,侯有为一只耳朵被切掉,当场惨叫,双手捂住,鲜血却止不住流淌。
“哎呀,刺偏了!不好意思啊侯大人,我保证,下一剑,绝对刺中喉咙,不偏不倚,你准备好了吗?”
“饶命!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生死时刻,侯有为的痉挛吐沫都好了,立马鬼哭狼嚎解释原因。
事情并不复杂,就是饥荒一出,有人想发难民财,便出现了官商勾结,将皇粮倒卖,囤积居奇,填饱了不少黑心人的腰包。
张愚从侯有为口中套出具体黑商名单后,又让人写了口供,让其签字画押。
侯有为虽然很配合,但也有自己的计较。
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有些关系网用心经营许久,想着先过了眼前这一关,而后托人暗中筹谋,来个翻供反击,说是今日被严刑胁迫,还能顺便参张愚一本,让他惹一身骚。
何况,这中饱私囊一事,又不是他一人所为,上面打点不少,那些人要是不保他,也怕被牵连出来。
故此,侯有为心中有底,当下尽量忍气吞声。
然而,他不知张愚也有不同寻常的关系网,更不了解他的行事风格。
一道剑光闪过,脖子处出现一道血痕,侯有为瞠目结舌,双手捂着颈部,口中呜呜呜说不出话,躺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在场之人尽皆震惊,看了看地上尸体,又顺着长剑将视线挪到出手之人身上。
“国之蛀虫,留之何用!”
长剑递回给护卫,张愚走向呆住的虞得理,娴熟地搂住他的肩膀,连拉带拽来到一个角落,开始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喂,醒醒,醒醒!”
“瞧你这怂样,你老爹也是祸国殃民之流,难不成平日没杀过人?”
“别愣着了,有正经事要和你说。”
虞得理回过神来,认真看了看张愚,发现这家伙当众杀人后却脸不红心不跳,冷漠至极,对他的认识又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
“张愚,你疯了!斩杀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我一定要告诉父亲……”
“闭嘴,这些场面话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你喜欢告状,等回京城后说个够总行了吧,现在先认真听我说。”
见虞得理渐渐平静下来,递来疑惑眼神,张愚想了想,还是打算先铺垫一番:“话说,你这次跟我出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哼,大家心知肚明,还要我挑明吗?”
“监督我?或者从中作梗,搞破坏?”
“我没什么可说的。”
“不,我觉得你领悟错了!你老子让你跟着出来,可能确实是看我不顺眼,但你就没想过更深层的含义?”
“你又想忽悠什么?我可告诉你,不用白费口舌,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虞得理听说过张愚的丰功伟绩,一张嘴开过光,能说的不能说的,就没把过门!
张愚却是咧嘴一笑,心想对付你个入世未深头脑简单的纨绔,还不是手拿把掐?
当即清了清喉咙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虞氏日后之路怎么走?”
“虞后如今是得宠,还可临朝听政,指手画脚,你虞氏因此青云直上,如日中天,这些大家都看得见,所以要么巴结你们,要么惹不起就干脆躲起来,对吧?”
“可是,万一虞后倒了呢?那些赵氏宗亲能容得下你们吗?”
“退一万步来说,你虞氏就算一直鼎立,那对于你个人又能如何?”
“当虞相日薄西天垂垂老矣,你却依然只能躲在树荫下乘凉,无法独当一面。”
“回过身来,会不会在某个时间点感到后悔,自己年轻时错失太多?”
虞得理听了这番话,觉得这家伙危言耸听,如神棍一般信口雌黄,但渐渐有些起意,便冷笑问了一句:“费了这么多唾沫,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既然主动问了,那我就不吝赐教了!”
“你虞氏再强再威风,总得有人接班,对吧?”
“你身为虞相之子,得天独厚,根正苗红,谁的平台和机会能与你相提并论?”
“但是,你若想登高望远,还需自身够硬,是与不是?”
“现下,你与我一同外出,巡视泰州,难道就没想过或许可以借此大有所为吗?”
“比如,在泰州动乱之前,清除祸端?”
“比如,开仓赈粮,万民归心?”
“比如,当着天下人之面,拨乱反正,强势压过狂妄无边的张愚一头,令其吃瘪?”
“想想,好好动动脑筋,你总不至于指望自己那么一丁点学识,妄想通过科举入仕吧?”
“那么,趁着当下在地方上积攒政治资本,是不是最佳途径?”
“长点心吧,年轻人!身为你的长辈,我也是爱之责之罢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