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光安被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往这边爬。
范则直挠头,赶紧让他跪远点。
是不是让他误会了什么?
既然误会了,那正好……
“你关在这儿也有些日子了,天天吃闲饭,本贝子不太高兴。今天给你个机会,你要是能抓住,就放你走。”
文光安一听,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连连嗑头谢恩。
“你别急着谢,先听听是什么机会。”
范则抽出刀,在手里摆弄起来。
“你勾结镜城,来攻打本贝子的事,是死罪,肯定不能饶恕。”
“但是呢,直接杀了你全家,又太过无趣。所以,今天就让你自己选。”
“杀了你,放你的儿子走,或是杀了你的儿子,放你走,你考虑一下吧。”
说完,范则也不着急,对于文光安会怎么选,已经有了大概的估计。
果然,文光安表情凝重,仿佛要陷入纠结之中。
范则心说还行,至少他还纠结一下,不是没得救。
没想到文光安只纠结了一瞬。
下一刻,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泪流满面。
“回,回大人话,小人自知有罪,死……死不足惜。只求大人信守承诺,放过犬子及妻妾,文,文光安,死也知足了……”
听着文光安结结巴巴的回话,范则不由摸起下巴,表情玩味。
有点意思。
这个反应,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按范则对文光安这种人的认知,他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用儿子来换自己的活命。
若是他能多考虑一会儿,都算是人性未泯了。
没想到他虽然吓得快尿了,却没有迟疑。
莫非,是猜透了我的心思,在演戏?
这家伙,心眼这么多吗?
范则皱起眉,把刀递给念义。
念义来到文光安侧面,将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文光安哭得更大声了,尽量把头躲向旁边,但腿又不敢动弹。
“既然你自己要死,那就杀你吧。”
念义闻言,把刀举起,停在半空,只等范则一声令下。
看着文光安浑身颤栗,眼泪鼻涕齐飞,但没有改变主意,也没有求饶,范则也有些吃不准了。
就在这时,文光安的大儿子,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飞奔过去,趴在了文光安的背上,挡在刀锋之前。
“不要杀阿爸吉,杀我吧,杀我吧!”
文光安登时慌了神,一把将儿子从背上拉下。
“杀我,快杀我吧,大人,求您快动手啊!”
说完,他不再躲避,反而把脖子伸向念义的刀,表情焦急得不行,用手将儿子死死地顶在旁边,生怕刀锋会误伤了他。
范则点点头。
今天他是突然到来的,文光安应该没有机会事先准备。
而且这种父慈子孝,演是演不出来的。
唉,本来是起了玩心,想吓唬一下这个地主老财,没想到这家伙好歹算个汉子,平时应该也对儿子不错。
得了,赶紧跟他说正事吧,免得吓出毛病。
范则刚要开口,却见念义把刀往后一扬,大喝一声,直接就砍了下来。
“别砍……”
范则大惊失色,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
长刀落下,眼见文光安就要人头落地,念义手腕一抖,刀锋划过文光安的头皮,削下几根头发。
呼,好险。
“念义,你咋说砍就砍了?”
念义愣了:“先生,您刚才不是点头了吗?”
范则:……
看来以后得管理好肢体动作。
自己好歹也是个能定人生死的角色了,要是在紧要关头误会了,那就是一条人命。
“行了,你先把刀收了吧。”
范则不动声色地擦了把汗,然后又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文光安,本贝子改主意了,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但是呢,也不能留你吃闲饭,所以,你得干活,用劳力换饭吃,懂吗?”
文光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有点晃神,瞪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懂,懂,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愿意干活,一定替大人好好干活,不吃闲饭,不吃闲饭……”
行了,那就开始给他派活吧。
范则跟文光安说,再给他个选择的机会,结果差点把他当场送走。
不过当他听到,是选择种地,打渔,还是去挖矿的时候,又醒了过来。
这可太吓人了!
既然保住了命,文光安的小眼珠就转起来了。
他想了想,选了打渔。
范则问他为什么选打渔,文光安一点也不隐瞒。
“因为小人觉得打渔比较轻松。”
噗——
范则气笑了,这家伙,算是诚实吗?
那就让他去打渔。
安排好了文光安,范则又让他的几个妻妾,还有他手下狗腿子们的家眷,到怜容那里报道。
这个时候的朝鲜,跟大明是一样的,不管什么出身的妇女,总得会点针线活。
他们的子女,暂时被安置到养殖场,帮忙干些杂活。
临走时,范则还摸了摸文家大少爷的头,表示一下赞许。
没想到文大少却是怒目而视,搞得范则有点难堪。
也正常,毕竟差点杀了人家老子。
成年人会掩饰内心的真实情感,孩子嘛,还嫩,且得练呢。
处理完文光安,范则终于有时间去搞点自己感兴趣的事了。
他来到棱堡工地。
其实,棱堡现在已经不算是工地了。
因为战俘小组的出色工作,棱堡无限接近完工状态。
最早投效的郑根,率领他的工作小组,以忘我的投入,连夺两月卷王称号。
从他的小组,已经产生了两位新组长。
而其中一位组长,也成功带领末位小组脱离了吊车尾,保住了来之不易的组长位置。
范则围着四米多高的木制城墙转了一圈,对工程质量非常满意。
进入堡内,营房和米仓,也都建造完成。
营房虽然还是泥坯,但防风性足够,工匠们还按照范则的要求,做了东北样式的火炕,过冬没有问题。
高高的米仓拔地而起,里面堆放着从镜城敲诈来的粮食,看着就让人心里有底。
一道水渠穿过堡垒,两侧留了坚固的水门,除了可以挡水以外,还能防止敌人从水道入侵。
水渠内侧,已经被夯制结实,不会因为水流冲刷而损毁。
在水渠旁边,就是暂时没有完工,还处于闲置状态的工坊。
没完工的地方,范则打算在这边修建水车,做几个水力驱动的设备。
首先是水力锯。
虽然现阶段的木制工程已经基本完成,但以后若是想要沿河修建新堡垒,可以在这边快速加工木材,然后顺水放到下游,完成组建。
这个办法,有很多人都用过,比如刚死了几十年的丰臣猴吉。
范则把镜城送来的工匠们,都招集在一起,共同探讨设计,最后得出了水车和传动装置的图纸。
不过范则对这个设计,依然不太满意。
在他的设想里,水力锯和水力锻锤,应该能产生更大的动能。
然而设想这东西嘛,就像是构思一幅写实派油画。
在脑子里的时候,画面比照片都真实,等画出来的时候,发现它就是个简笔画,差了亿点点细节。
而且这样的设计,要用到齿轮,需要相对精确的计算。
范则上学的时候,数学和物理学得还凑合,但是年深日久,很多公式都记不起来了,设计的时候感到有些吃力。
另外齿轮也是个问题,不知道林老爹能不能做得出来。
范则带着齿轮的图样,来到了林家。
此时的林家后院,早已人满为患。
新起的几个小熔炉,几乎昼夜不停地在熔铁。
三台铁砧旁边,分别围着匠人,用力敲打着。
而林老爹,在喝茶。
嘿,这人一多了,是好干活啊。
“老爹,忙着呐?”
林老爹白了范则一眼:“骂我呢?哪只眼看见我忙了。”
得,看来林老爹的气儿还没消呢。
“哎呀,瞧您说的,不忙更好,小子这不有事来求您了吗?”
说着话,范则拿出图纸,递到林老爹手里。
林老爹半睁着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老花,看了半天。
“这是个啥,你做的新点心?”
范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