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总管带范则在厨房转了一圈。
札府没有专门的厨子,平时都是各院的婢女和老妈子们,给各自的主子做饭。
至于札喇冯阿的饭菜嘛,现在只能由范则来做了。
之前做饭的那个,还躺在草原上喂狼呢。
不过厨房里用具和佐料比预想的丰富,每天的米面肉菜也都有人往府上送,不用范则费心。
之后,穆总管带范则来到外院。
范则的住所,就在倒座房里。
因为还没到饭点,穆总管只是交待了一些府内的禁忌,然后就走了。
范则在外院逛了逛,发现府门处有两个家丁守着。
朝门房里看了一眼,孙向魁不在里面,不知被送到哪去了。
他们不会因为老孙病了,拉外面给埋了吧?
不过这老小子也挺机灵的,问题应该不大。
范则还想去西跨院看看,刚一进门,就让一个老妈子给轰出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骂的是女真话。
范则,能听懂了。
晦气啊,也太难听了,早知道不学这破玩意了。
太阳西斜,范则晃晃悠悠来到厨房。
这里还是空无一人。
难道来早了?
正纳闷呢,一个家丁拎着半扇猪肉进来了。
“你,新的,做饭,爷,奶,吃,好吃。”
说完,那家丁扔下猪肉就走了。
范则很迷惑,他都说了些啥啊?
汉话说成这样,还不如说女真话呢,好歹现在我女真话也有四级水平了好吧。
没办法,经过脑补,范则勉强把这些词汇连成了一句话。
就是札喇冯阿跟大老婆要吃饭了。
还想吃好吃的。
看着半扇猪肉,范则乐了。
行,那就做。
虽然没人给打下手,但是食材多啊,这可比在路上的条件好多了。
经过一阵忙活,烟火气息逐渐飘满了院子。
随着喷香的菜品一道道出锅,两个婢女来了厨房,一趟趟往外端。
等终于做完的时候,范则也打了个饱嗝,实在尝不动了。
至少不怕晚上没饭吃了。
回到了外院的住处,范则躺下歇了一会儿,又赶紧起来。
凉炕是真没法睡啊。
找了一圈,也没看见炉子在哪,只能坐在炕沿,思量起来。
刚才做饭的时候,没人盯着。
也就是说,想要下毒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范则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不能保证所有人同时吃饭。
而且札喇冯阿和他的几个媳妇,肯定也不能跟下人吃一样的。
虽然现在府里的家丁不多,但札喇冯阿带回来的鞑子兵,都是这个庄子的庄户。
如果札府出了什么事,这些庄户很快会得到消息。
就算能提前跑一会儿,可是人家有马啊。
从长计议吧。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穆总管来了。
“你这奴才,倒会躲清闲,跟我来,主子们要见你。”
范则扁了扁嘴,也没多问,跟了上去。
进了内院,又过了一道院门,来到正房。
好家伙,还是个四进的院子,再加上东西跨院,这宅子可真不小。
掀开棉布门帘,范则跟着穆总管进去了,来到里屋。
里屋是个火炕,炕上摆着张炕桌,一桌子菜都是范则的作品。
最里边坐着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身子圆滚滚,有点呆。
看体形,像是札喇冯阿的种。
但要说长相的话,可是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大概是没长开吧,或者随孩儿他妈。
札喇冯阿跟老妇女,也就是大奶奶,分别坐在两边。
然后就没别人了。
老太太只顾着给小男孩喂菜,一口一口地,停不下来。
札喇冯阿脸色泛红,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这样一想,在押运的路上,还真没见到鞑子们喝酒。
不知是没带着,还是说鞑子的军法不让在军中喝酒?
大奶奶应该也喝了,眼神有些迷离,上下打量范则几眼,说了句话。
穆总管听完,说给范则。
“主子夸你了,说你饭菜做得好,问你想要什么赏呢。”
其实范则差不多能听懂,但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
“哎哟,多谢主子了。能给主子办事,是奴才的福气。主子们觉得好吃,那奴才可比得了赏赐还要高兴。”
瞧瞧,谁说辫子戏没用,这不就用上了吗?
要不是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过那么几部,这下贱的话和语气,还真编不出来。
大奶奶点点头,范则说的,就是她想听的。
这就跟后世一样,单位领导在夸你的时候,主要是想听你表忠心,不是想听你提涨工资。
“小范子不错,是个好奴才。”
大奶奶很满意,吩咐身后的婢女,从自己院子里取来个小银锭子,赏给了范则。
范则照过年收红包的惯例,三推五推,然后才谢赏,退了出去。
札喇冯阿笑道:“怎么样,这奴才手艺不错吧,我可有些日子没见夫人这么高兴过了。”
大奶奶白了一眼:“你怎么不说多少日子没见着我了?今晚上就来我屋睡吧,也让你高兴高兴。”
札喇冯阿刚拿起酒杯的手,顿时停住了。
“呃,好,我就是这么想的。”
……
范则拿着银子,回到了外院住处,扶着炕沿一阵干呕。
太臭了。
大奶奶嘴里那味儿,顶风十里!
自己离得那么远,都能一阵一阵地闻见,屋里别人是怎么忍的啊?
札喇冯阿是爱吃臭豆腐还是怎么着?
过了好一会儿,范则才缓过劲儿,思量起来。
一下午都没见过怜容。
邢远和孙向魁也不知去向。
跑路小队目前的形势,很紧张。
希望他们各自安好。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大奶奶的嘴,滂臭!
再配上那张黑里透着白的磕碜脸……
不能想。
今天应该没别的事了,范则左右闲着,温习起女真话来。
天色黑了,外院的家丁们陆陆续续回来,进了范则隔壁的屋子。
只有一个奴才,进了范则这屋,看见屋里有人,也是一愣。
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奴才赶紧低下头,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范则有点奇怪,走上前去,拍了拍胸口:“我,范则,范则。”
听见范则跟他说话,奴才身上哆嗦了一下。
等了半天,就在范则以为他是哑吧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像蚊子似的。
“奴才,他们叫奴才勒赫勒,奴才叫勒赫勒。”
汉话说得还挺好,原来是个汉人。
不过勒赫勒这个词……
范则不久前才听过,不是什么好词。
老孙说得对啊,学那玩意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