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离开了客栈,连夜出城,兼行数日出了三门峡,距离洛阳便只有几十里的路程。
众弟子唱着山歌,哄笑着行走在路上,齐超很想跟他们一起玩,虽然身体是岳不群,可实际年龄不过二十余岁,还得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着实痛苦不已。
天气酷暑难当,众人便在路边的茶棚稍作休息,齐超先行落座,再依次是宁中则,然后是封不平、成不忧,众位弟子也都遵循长幼之序,辈分小的师弟为师兄师姐端茶递水,彼此间和睦至极。
齐超只看得感慨不已,心想岳不群对弟子教导礼仪这方面,绝对是五岳之冠。
令狐冲再喝了茶后,偷偷在碗里倒了酒,谈笑自若地与众人聊天,直到忍不住打了个酒嗝,这才漏了馅,引得众人当场发笑。
正发笑间,数十匹快马从远处赶来,由远及近,似乎是冲着茶棚而来,齐超对令狐冲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看一眼。
令狐冲提剑出了茶棚,数十匹快马转眼到了茶棚外,一名老者跳下马来,只见他年纪已逾七十,身子却没有老人的佝偻,腰板挺直,左手掌心把玩着两颗金胆。
寻常人家玩铁胆的富家翁,大多用石胆或者铁胆,而他用的却是金胆,更显富贵至极,这两个金胆恐怕便有小半斤的重量。
林平之一见到这老者,开心地跳了起来,叫了声“外公”。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就是林平之的外公王元霸,金刀门的掌门人,绰号金刀无敌,是洛阳的一大豪霸。
华山弟子早已一路上听林平之讲他的外公家里有多富裕,心里早有准备,今日一见仍是吃惊不小。
王元霸下得马来,都没来得及跟外孙寒暄几句,只是草草地点了点头,目光就看向了凝坐不动的齐超,快步走来,笑道:“岳掌门,久仰,久仰。老夫说到道谢,心口有千言万语说不尽,今日特地出来相迎,您可得在洛阳盘桓一段时间。”
齐超这才昂然起身,拱手道:“王老爷子客气了,我收平之为徒,是念其孝心与品质,再者我辈侠义常存,出手相救本就是分内之事。”
王元霸对君子剑的名头是又敬又怕,心中早在来的路上准备了千言万语的阿谀奉承,没成想他比自己还客气,叹息道:“岳掌门有直追古人的风度,老夫叹服,那青城派的余沧海害我贤婿跟女儿一家,多亏了您的仗义相助,才能报此大仇啊。”
余沧海是岳不群所杀,只有华山派内部知晓,可江湖上也都揣测莫明,毕竟余沧海自从金盆洗手大会后绝迹江湖,仿佛金盆洗手的是余沧海而非刘正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岳不群杀的。
齐超微微一笑,摆手道:“过誉了王老爷子。”
王元霸转身对着身后的两个中年人道:“伯伦、仲强,还不拜见华山的岳掌门夫妇?”
他的两个儿子分别是王伯伦跟王仲强,听了父亲的话,竟然二话不说便要行大礼,弯膝就准备磕个头。
齐超心想给你们这一拜,咱们四人年龄相仿,岂不是要还上一拜?当即双手探出,托在二人的腋下,在膝盖未落地前给扶了起来,笑道:“这可就乱了辈分,按理说你们是平之的舅舅,我是平之的师父,咱们最多是平辈,王老爷子才是共同的长辈啊。”
王仲强也就是做做样子,给这一扶便对齐超印象极佳,和善地笑了一笑。
王元霸只觉倍有面子,脸上笑容更灿,可却不敢以华山掌门的长辈自居,反而满口就是一句“岳老弟”。
一行上百人齐向洛阳进发,王家人也极为客气,帮着华山弟子挑行李、提背囊,双方之间客气融洽。
此举也看出了王元霸的诚意,出郭数十里相迎,给足了面子。
王仲强特意落后了几步,跟外甥林平之并肩而行,眼看周身无人,低声问道:“平之,你家的境遇我也基本上清楚了,那余沧海跟木高峰,最终有没有强走辟邪剑谱?”
林平之摇了摇头,叹道:“没有。我觉得江湖中人,不免人云亦云了,我家的剑谱其实也没有什么出色之处,只是普普通通的剑法罢了,我爹练了一辈子,也挡不住青城派的狗贼。曾祖父留下的剑谱,或许只是给后人的念想罢了,早知他们要的是剑谱,或许当日双手奉上,就不会有今日的惨剧了。”
一开始林平之觉得辟邪剑法是天底下的高深武学,直到拜入了华山派,学会了紫霞神功跟华山剑法,才知天外有天,只觉那几路剑法毫无可取之处。
王仲强哪里相信辟邪剑法是个没用的假剑谱,林平之的曾祖父林远图,便是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威震武林,几乎可说是未逢敌手。
与其相信剑谱没用,王仲强更加坚信是妹夫林震南是个没用的货色,连自家的绝学都练不明白。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会的招式可齐全么?”
林平之点头道:“舅舅,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我从小就有练。”
王仲强哦了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你没有使给你师父看吧?”
语气森然,大有质疑的意味。
林平之登时明白舅舅想说什么了,面对师父,他除了心怀感恩外,几乎没有俗念,摇头道:“舅舅你别多心了,我师父根本不屑于看我家的剑谱,反而将华山派的镇派气功,紫霞神功都传授给了我。”
王仲强听后颇为动容,他自然不知辟邪剑法的顶峰究竟有多厉害,可紫霞神功号称“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的名号是如雷贯耳的,外甥拜入门下不过半年有余便倾囊相授,实属难得。
他又瞄了眼前方跟令狐冲有说有笑的岳灵珊,奇道:“那人是岳不群的女儿,旁边那个男人又是谁?”
林平之道:“那是我们大师兄令狐冲。”
王仲强啧了一声,对华山虽然敬重,可瞧着令狐冲却极为不顺眼,低声道:“傻小子,我打听过了,你师父只有一个掌上明珠,没有儿子。你应该找准机会抱得美人归,将来岳不群夫妇百年之后,必会让你这个乘龙快婿来接任掌门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