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超一上得思过崖,便在山洞中铺上了草席,先舒舒服服地睡上了一晚。
次日天明,他便起来练剑,使的都是华山剑法,故意不用内功,整个山洞中剑气纵横,他顺势向外纵出,跃出了山洞,又一路使了下来,什么白虹贯日、苍松迎客,每一剑都凌厉至极。
突然之间,他收剑不动,闭上眼睛仔细聆听了一下四周的动静,浑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呼吸声跟脚步声,不由得暗想:“难道风清扬没睡醒么?”
可随即又想风清扬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始终是一个谜,他要是真想躲起来,自己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齐超走进山洞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内部空心的,知道石壁之内又有一个山洞,里边困死了魔教十长老,各种破尽五岳剑招的要诀都写在石壁上。
他假装不经意地说道:“剑气之争——剑气之争!我华山前辈为了这一小小的分歧,竟闹得数十位高手丧命,以剑驭气,以气驭剑,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只可惜我岳不群晚辈后生,力微德薄,否则定然拼了这条命也要平息这场浩劫!是非对错,难以言说,希望我把剑宗流落在外的封不平、成不忧等人迎回华山,以还清先代的旧怨!”
齐超这番话说得十分激动,也特别大声,似乎怕别人听不见一般,然而常年空幽的思过崖人迹罕至,确实是喊破了喉咙也无人知晓。
愤怒的一剑插在了石壁上,却不料这一剑直没入石壁中,齐超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双手并用地拔出剑来,才发现石壁内是空的,只有薄薄一层,当即举起石块猛砸,很快的石壁就塌陷下来,露出了里边的山洞。
齐超手举火把进入,瞧见了魔教十长老的遗骸,更瞧见石壁刻着的破解五岳各派剑法的图文解说,装出了满脸的惊恐之色:“这……我,我五岳剑派引以为傲的绝招,居然尽数被破了!”
他一个人演得不亦乐乎,把悲愤、苦恼、愤怒都演绎得淋漓尽致,殊不知石洞之外,青影一晃而过。
齐超对着石壁上的招式学了一些,有意专学破解嵩山派的剑招,魔教十长老作为武林中的顶尖存在,破解招式都是专找死穴,一击毙命。
直到天色昏沉,齐超点燃了火把,映照在石壁上继续苦练,每一招嵩山剑法的漏洞跟不足之处,一一牢记于心,争取哪天碰上左冷禅,给他一出好戏。
齐超练得困了,便丢下长剑,在山洞中睡觉。
睡到半夜,洞外风声大作。
齐超猛地醒来,赫然就见到一名蒙脸老者冲了进来,拔出地上的长剑使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华山剑法。
齐超呆愣地看了半天,脱口而出:“是风师叔么?”
蒙脸老者挥洒的长剑停住了,凝在半空中,声音带着些许的凄惶,似笑似哭:“岳不群,你认得我么?”
齐超连忙起身行礼,正色道:“弟子眼拙,当年剑气之争,两宗死伤无数,是气宗的前辈对不住风师叔在先,欺骗了风师叔。如今我华山人才凋敝,您又音讯全无,下落不明。再者说了,天底下能把华山剑法使得如此纯熟的,排除了弟子跟贱内,也就只有风师叔了。”
蒙脸老者一声长笑,扯去脸上的裹布,将长剑倒转,扔在一旁,淡淡道:“或许我这个老人家还是死了最好,免得丢人现眼。”
齐超知道风清扬是在剑气之争的前夕,被气宗门人骗下山,等他得知受骗后回华山,惨状已经发生,一气之下隐居思过崖三十余年,忙道:“风师叔言重了,如今的华山,唉——弟子愚不可及,练气多年,却疏忽了剑招,今日又在山洞中看到魔教十长老留下的图文,破尽我五岳剑派的招式,只觉光复华山无望。”
风清扬席地而坐,脸上笑意盈然,说道:“岳不群,你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老夫早已知晓,君子剑之名,虽然拘泥迂腐不化,总算还是有救的。昨日你自言自语地说,要把剑宗弟子迎回华山,可是发自内心的?”
齐超心想你老人家果然躲在外边偷听,正色道:“风师叔,弟子认为,这天底下就只有一个华山,世人也知一个华山派,强行分出剑气二宗,实是贻笑大方。这些年来弟子认为应当把华山名宿都召回来,重振华山派的威风。而不是让流落在外的剑宗弟子去依附其他门派,看别人的眼色,成了别人的手中刀——”
话说到这里,齐超突然意识到笑傲世界的本质是对政治的隐喻,连忙住嘴,心想:“阿弥陀佛,卖凤梨的蔡大姐。”
风清扬捋须一笑,说道:“不群啊,你看了石壁中的剑招,觉得五岳剑派的招式,招招被破,已无用武之地,是么?”
齐超最喜欢这种武林前辈的一问一答,配合的捧哏:“是啊,没想到魔教十长老被困洞中,竟钻研出了破解的剑招,还好此处山洞封死,招式不至于散落江湖。”
风清扬摇了摇头,说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有形的招式自然是可破。要明白无招胜有招,出手在于料敌先机,后发制人……”
齐超心想这是再讲独孤九剑的要义啊,凝神静听了好一会儿,风清扬停顿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岳不群,我今日授你独孤九剑,望你善加利用,作为华山掌门你能把流落在外的剑宗弟子主动请回来,度量就非常人可比。”
齐超心中大喜,脸上却装出正义凛然之色:“风师叔,你老人家既然尚在人世,就应当出任华山掌门,带领我等晚辈后生。”
风清扬捋须一笑,颇有感慨:“我已不问江湖三十余年,一把年纪了没有心气,掌门之位你自居即可。”
齐超暗想:“剑气之争发生在三十年前,风清扬被气宗的人骗至江南结婚,等回来时惨剧已经发生,这才隐居不出。只是……风清扬看起来也有八十多岁了,三十年前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被这个理由给忽悠去了——当真是至情至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