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池也不是看表不看里的人,鲁崔豪爽自然不假,可对话之时,鲁崔的眼神却总是是不是透出几分冷意,让人下意识被他的气势压下去。
这一点上,陆凡池多有猜测,一个人手上若没有背负几条命,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鲁崔的手指骨很粗大,而掌心上有三两道白色划痕,纹路走向奇特,不像是利器所伤,陆凡池当然也猜不透。
鲁崔是炼心境二层的雷灵根修士,他没有深厚的家族底蕴,也不曾上山求师,鲁崔告诉陆凡池,他就每日锄地,时来挥掌五百下,而闲来观浮云,忽有一日,云中暗藏雷鸣,他念头通达,拟其云,掌藏鸣,半刻之后,他体内的丹心浮现“定鸣”二字,觉悟天命道心。
鲁崔随即意要演示了一番,陆凡池与凡青赶忙在这狭窄屋内让出一地。
只见鲁崔出掌柔和似浮云,在周身画出琉璃色泽般的电流,随后一喝定掌,掌风轰鸣如雷声。
陆凡池目瞪口呆,是否他每天专心一事,也能像鲁崔一样?
天幕披挂红霞,石冲村纷纷点上灯火。
陆凡池也不便久待于此,闲谈片刻,起身离开,鲁崔豪爽送别,并硬塞了几颗白花菜,放在凡青的小箩筐内。
回到小竹屋内,陆凡池有三件事要做,要想。
第一件事就是吃饭,从前老是饿肚子的他,很珍惜眼下的每一顿饭,包括苏盛上次在树林里给的干粮。
第二件事就是楚慕青,素闻此人从前极为好胜,好杀,必是养了一身戾气,见此人,陆凡池就要好好斟酌,如何在既不惹他,又不烦他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小命,拜托炼药一事。
那要炼什么?陆凡池在今日看到石冲村的青年人之后,他也有想法,方道既然引人抓人去“升仙”,那他便炼丹,让百姓坐在家里就能“升仙”
治炼丹药的草药,这一点他无需担心,以茶十三的财力可以办到,毕竟在裕国认识的人里,只有茶十三是既有钱又闲的商人,他也不得不依了自己怎么做,谁让自己是玄女派来的“智囊”。
第三件事就是天命道心,虽然到现在陆凡池还不清楚玄女教的实力如何,但方道本身就是炼心境,别说他的徒弟,就连他招揽过来的修士,玄女教就没得打。
陆凡池遁入识海,又看向那枚灵气飘飘的灵丹,他自上次看到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能吃吗?
灵丹色泽暗淡,也没刻着什么字,底下那朵莲花倒是光芒万丈,好似灵丹不受那莲花滋养,两者毫无关系。
陆凡池靠近那枚灵丹,尝试着从中瞧出端倪,他越看越近,就在眉心距离灵丹只有毫尺之距时。
一股无形之力抓住陆凡池,抽出他的魂魄,吸入灵丹之中。
识海中犹如天翻地覆,日月转换,从黑到白,陆凡池的灵魂在无尽的道路中穿梭。
一幕幕光景在周围显现,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以兽皮作衣,脖间带兽牙链,像是远古部落的野人一般。
一恍双眼,那远方的云颠之上满是人影,犹如天兵天将下凡,陆凡池一眼便可认出,其中领头人中,那手持八卦盘的女子是玄女!
须臾之间,魂归体内。
耳边传来云中鹤唳,山间猿吼,在陡峭崖上,一棵梅花木,歪曲扭斜的枝叶触碰云端。
陆凡池悠悠出神,一念间以为在仙境,他瞧见了那棵梅花树下,石碑矗立,他寻着脚下梅花瓣,一路走去石碑前。
观碑凝思,好奇之下,少年指间触碰石碑。
一阵天摇地动,碑上尘土石灰随之抖落,金字浮现碑中。
“何为人道。”
碑上四个大字,仿佛是在提问。
少年不解,何为人道?若说裕国国师视人如炼药兵器,那就是非人道,裕国百姓兢兢业业的生活,有饱饭,有酒喝,闲来品茗闻香,一副盛世光景,那就是人道。
此题并非不会答,而是不知该怎么答,“人道”二字蕴含太多,以陆凡池的阅历并不能清楚的说出答案。
人道非天道,既是人,应有人性,陆凡池心中笃定,回答道:“人道意为七情六欲。”
回音传去山间,那石碑似是不满意,又是一段山摇震地,迫散陆凡池的识海,整个人瞬间犹如睡梦中惊醒,回到了小竹屋。
陆凡池两眼瞪大,双手不停抚摸身体,确保身上没掉一块肉。
而在一旁凡青的眼中,陆凡池大汗淋漓,双手舞动的模样,好像猿猴挠背。
陆凡池回想刚才那一幕幕,“人道”石碑,野人,玄女,那枚灵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起来为何是“人道”而非“仙道”,他记得他的灵根名为长生,由此联想的是升仙长生,应该是与“仙”有关,怎么会和“人”有关?莫不是玄女在骗自己?
一顿苦思闷想,陆凡池久坐心烦,于是走出竹屋。
夜幕之中,星河璀璨,少年学那凡青,蹲坐在竹屋前,悠闲松气。
而此时庆平城内,金源宫中。
国师方道站于宫外,他一手捉空,笑道:“囚龙脉,六合一,神州山河尽归我手,裕国历代先王的夙愿,终要达成,你说是不是?”
方道见无人回应,便转身一看,他背后的黑袍青年抱着长剑,靠在石梯边打起了瞌睡。
年迈的国师眉头一皱,拖着长长的道袍,一手轻轻弹在青年脑门上。
黑袍青年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抱怨道:“糟心!叫我到这,听你讲什么大道,夙愿,耳朵都出茧了,再说了,你姓方,又不姓周,那裕国是周氏王室,一统山河与你何干?天天这么卖力,紫微星又不照你头上,你称不了帝!”
方道深呼一口气,转身步下台阶,缓缓道:“帝王江山不过须臾,我争的是一口神州气运于百姓,我斩的就是这些称王称帝的凡夫俗子。”
黑袍青年两眼嫌弃跟了上去,半响不说话,随后又听见,方道呢喃说道:“厉江一役,就是意要我颠覆这神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