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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蜀金之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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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郑国挠头抓耳对奶狐狸素手无策时。

心境之外,秦川之上,嫪毐被灼烧的痛苦不堪。

他发狂了般的搅动起浪花千丈,原本河滩附近栖息的大雁,野雁,野鹅之类的飞禽被吓得争先夺后的扑簌着翅膀飞向高空。

羽毛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在这浓厚如血的霞光里,透出极端的不详。

“轰隆——轰隆——”

一声声巨响中,山壁受到重击,碎石飞溅。

蜀金山半边接连坍塌,唤不醒白桃只能出了神识的郑国,见到嫪毐的疯狂,他呐呐道:“我的姑奶奶,他在做什么?”

“”

没人回答。

小狐狸还在入障,他赶紧将昏迷不醒的小狐狸驮在背上,

不管了不管了。

趁红毛无暇顾及,他背着白桃就要摆开爪子开溜,溜到一半却发现鹿芦剑不在了,郑国滴溜了两下眼睛,迟疑了两息,一个猛扎扎进水里。

“噗通。”

鹿芦剑是秦国历代王剑,号令百万雄师无所不从的宝剑,还喂过死神的血,无论如何怎么也不能丢。

他只是趁乱下水找一下,找到就走。

却没想到扎入水中的那一刻,底下的景象让他手脚瞬间冰凉,只见河水底下一片黢黑,阴气弥漫,水草丛生,无数的孩童的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悲悲辛辛,“娘,娘,呜呜呜,娘”

“爹娘,我好痛。”

“娘亲,你在哪里,有人吃了我的心,有人吃了我的心,呜呜呜。”

“呜呜呜,没有心了,没有心了,好痛,还我心,还我心!”

“呜呜呜,还我心,心——心——”

郑国背着白桃,浑身冻住。

萤魅的水草里面,有几百张张白森森的小孩脸,正张着血盆大口,口中有四颗尖尖的利齿,舌头如水草般延生,刺入嫪毐蛇躯里面。

一点一点的缠绕,像蚂蝗般的吮吸他的血液。

是疼到骨髓都被撕裂的痛楚,嫪毐被密密麻麻吸住,根本就逃不脱,只能疯狂的撞击蜀金山,企图一线逃脱的机会。

“这,这这,这是遭报应了啊,果然,妖不能做坏事。”

郑国见到这却不免有些暗爽,不过他也是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的,避免被小水鬼们缠住,飞快的逆卷倒游。

不料头上那嫪毐咯咯打颤的声音响起,声音从水里传下来,刺得人骨髓都彻凉,“跑,想跑哪去?!我要是死了,你们谁别想好活!”

水流激荡中,嫪毐那颗倒三角的蛇头猛地砸了进来,“我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好好好睁大看着,我曾经救了上千的村民,现在不过就是杀了区区几百个幼童,论是论非,我的过难道还抵不过我的功吗,你好生看着,看看这天道,多么令人作呕!”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巴蜀勤勤恳恳的修行五千年,五千年啊,我眼看就要得道,可那条道却眼睁睁的在我面前塌陷,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又有什么错?!”

“天道不许杀戮,可何曾放过我们妖类!”

他猩红的蛇瞳吐气,黑黢黢的雾气燃烧,企图蛊惑郑国的心智,“郑国,你想想以前,你呼吸过的,足下丈量的每一寸故土,你和你的同类,那五百年前妖界光辉的时光,可现在呢?”

“蝇营狗苟,被迫和凡人共存,哪里还能有我们妖族的一席之地。我们妖族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难道就不恨吗!”

幸运的是,河底的淤泥和死木的扬起,郑国短暂的被迷了下视线,没有中了他的幻术,“恨什么?”

“”

“或许曾经也有恨过。”

“”

“但只是曾经,它太沉重,太难背负。我不想修行,不想那些触不可及的东西,不想得道成仙,都太遥远。”

郑国眼中有少见的坚定,“要说遗憾,我只遗憾我为何生性胆怯,遗憾我生来有何意义。”

“如果能够弥补,那就是圆满。”他注视着他的蛇眼,也感受到嫪毐粘腻湿滑的蛇躯绕在背后靠近白桃。

是避无可避的危险。

他抱紧白桃,眼尾向下耷拉,表情带着些奇异的,神性的悲悯。

嫪毐最厌恶这种神情,被冤魂吸附的蛇躯扭曲的像是被泼了开水的枯藤。

蛇尾无限伸展,准备致命一击。

岂料人畜无害的郑国更快,他悄无声息的伸出尖锐的利爪,狠狠的捅进嫪毐的七寸,眼尾拉开。

此刻的他妖性毕露:“我这两千年从未勇敢过一次。”

嫪毐显然没料到他这一击,短暂的不可置信后,发狂的咬袭过来,“你个下贱的河妖,你胆敢——”

“噗嗤。”

蛇血扑面。

郑国利爪扭转了几下,更深的捅进去,一下一下,带起皮肉飞溅,“我也有想要护着的妖,那就勇敢一次,死也无憾。”

嫪毐蛇眼冒出幽幽的绿光,怒气真的能够将整个秦川给烧开了,天道胆敢在他头上拉屎拉尿,不过就是一只懦弱低微的蛇妖,也敢?!

顶着蛇心被捅伤的风险,嫪毐蛇躯狂甩,发狂的再近一寸,“找死!”

“郑国!”

关键时刻,嫪毐的妖力涣散,导致白桃也苏醒了过来。

她掀开眼皮,就见到嫪毐两根长长的獠牙即将要咬到郑国,她急的手腕一翻,沉在河底的鹿芦剑贴着河床飞过来,闪电般到她手上,红光刺目中,剑尖果断的插入嫪毐胸膛,大片大片的血花在河底滚涌而出。

嫪毐骨骼遭到水鬼吸附,蛇躯遭道鹿芦剑贯穿。

痛,生不如死的痛。

但是随着剧痛而来,是难以言喻的不甘心,苦苦修行五千年,竟然落得如此一个下场,谁都能够拉踩他一脚,如此死去叫他如何甘心,他目眦欲裂叩问,“凭什么?!”

“你来告诉我,凭什么?!”

他蛇腔的毒囊最后喷出一次毒雾,朝着白桃的眼睛喷出。

白桃正在将剑刺入他的七寸,几乎避无可避,毒液瞬间腐蚀进了眼睛里,像是两针烧红的针在眼球里穿刺,很快,随着血液的流动,毒素迅速封住她所有的经脉窍穴。

白桃未来得及思考,手腕失力,鹿芦剑从手中脱落。

一切发生的太快。

少女失去色彩的往水底沉落,水流将她绯红的衣袖卷的朝前翻起,糜烂的像是最后一次的盛开。

郑国脑子一片空白,急忙过去接住下坠的少女,少女落在他手中,微微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在眼睑下形成沉郁的一片,身形轻的像是破碎的瓷娃娃。

“姑奶奶——”

嫪毐也已经油尽灯枯,胸口中了一剑,伤口被索命的水鬼层层啃噬。

血肉,经脉,骨骼。

待水鬼开始在啃噬到他眼睛的时候,他扬起头,用破碎的眼球竭力的去看这底下斑驳的天。

天啊,你睁大眼睛看看

可惜水里猩红一片,正如他犯的孽障,他无法看清,也无法洗脱。

“嗤。”

他很想讽刺的笑,嘲讽的笑。

可动了动嘴皮,最后的最后,在脑海中竟然闪现出了一个愚蠢的凡人女子出来,那女子见到他的眉眼总是风情流荡,“不韦,你终于回来了!”

“蠢女人,回不来了。”

嫪毐彻底放肆自己的困意,“真蠢啊”

雍城,暮色低垂。

九层妖楼的焚烧坍塌还在散发着冲天大雾,焦臭之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尖。

中的广场上,横七竖八的堆积着尸首,这些尸首不外乎拥趸猪狗嫪毐背叛秦王的叛者,现已部伏诛。

满面红光的嬴姓宗室正在拿着人头记功,秦法之下人人平等,就算是血脉宗亲,也须得用军功安身立命,“哈哈哈哈,老子宰了十个人头,畅快畅快!”

“就群呜呜泱泱的地痞流氓,你畅快个啥,这还不够活泛筋骨的,下次你我要是在战场驰骋,为秦国驱策,那才叫个光彩!”

“哈哈哈哈。”

“杀这些个小喽啰,就如同虎驱牛羊,各位笑谈了。”

为首的昌平君芈启脸上的笑波澜不兴,对着各位领功自居的宗亲道:“君上遇刺,受伤了。”

“啊?怎么回事,君上怎么会受伤,不是眼睁睁看着五十铁骑簇拥着进去的,还怕拿不定区区一个阉猪嫪毐。”

有人惊疑不定道,“君上如何?那个嫪毐呢。”

芈启道:“君上素来秉性甚笃,性情难料,他方才孤身一人进了蕲年宫,再也没出来,嫪毐——”

他蹙眉,“无论嫪毐有没有被缉拿,我们都是对大秦耿耿忠心的老秦人,论功行赏,少不了我们一份,诸位别性急,现先去蕲年宫一探究竟,记住,不该你们露的脸不要露。”

“是是是,唯昌平君马首是瞻。”

后面的宗亲急忙点头哈腰,语气毕恭毕敬。

华阳夫人退居幕后,现在昌平君已然成为楚系和秦系的扭结。

且他为人通兵法,尚谋略。

在剿灭嫪毐这一战时,敏锐料到秦王加冠要动手,主动携宗室助力铺路的,也是昌平君。

这群秦国宗亲们大多是平庸之辈,现在对昌平君是不得不服气,有好事好心者跟上来道,“昌平君,这次平定嫪毐,我们宗亲出人出力,为秦国抛头颅洒热血,君上这回不会看不到,这论功,也得看昌平君您的头功,我等就跟着喝喝汤就成,哈。”

“中中中,我们自然中!”

芈启面容平静:“咱们宗亲就是君上的左膀右臂,秦国危急之时,也是我们的先祖挺身而出,义不容辞,论功行赏,你们都有,不必性急。”

“是是是,昌平君所言极是。”

“对,谁还会看不到左膀右臂不成,这个君上我看啊,不会忽视大家对秦国的付出的。”

所谓是半吊子水,就越会晃荡,有个吃得满脑肥肠的宗亲,擦着臭汗从各位宗亲中挤上来道,“恭喜昌平君,贺喜昌平君。”

“恭喜个什么,贺喜个什么?”

其他人七嘴八舌,看向他道;“嗨,你个死胖子,在家里搂着美女吃着山珍海味,是没吃够是吗?也不自个儿掂量你现在多大的肚多大的嘴,刚才厮杀的时候,你险些将小命丢了,后在旁隔岸观火了鼓噪的忒欢,现在倒是来捡现成的恭喜恭喜,美!美!想得倒和你小妾一样美!”

“哈哈哈哈!”

他们轰然大笑,言语都是挤兑的讥嘲,“在这肥咥海睡,也不怕你那十八房小妾久旷哈哈哈。”

胖子倒不生气也不羞恼。

他眼睛笑得成两条细缝,下巴的一层肉甩动,划出阿谀的弧度,甩在昌平君面上,又摇头晃脑的张着小眼睛对他们道:“哼,我这可不是恭喜你们,我这可是在恭喜昌平君。”

他弯腰对着芈启,低了又低:“昌平君为君上鞠躬尽瘁,又是君上的表叔,有着割不开的亲情关系,这吕不韦,弄出了这档子苟且事,以后有朝一日国相的官风,迟早能吹到咱昌平君身上!那我的恭喜,自是恭喜我们的未来国相啊。”

“好你个胖子!”

有人笑骂。

不过其余人在心里想,寻常听这胖子气喘吁吁,现在倒是能呱呱呱,莫不是想在昌平君面前领头功吧?

一反应过来,他们齐齐蜂拥而上,口水激昂喷溅:“我等在此恭喜昌平君,贺喜昌平君。”

“以后昌平君能够得到秦王信任——”

很快,芈启伸出手来打断他们,他的眉宇之间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凝神细思。

其他人眼珠转转,暂时犹疑着没开口,凑过来道:“昌平君?”

芈启五指张开,按着腰间的弯刀,瞥眼道:“我们都是秦国的子民,为大王做事,君上一日未动手,吕不韦就还是秦国国相,谁也拉不下来。这么多年来,大家都谨言慎行,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风浪,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昌平君说得是。”

“我等一切听昌平君的,唯昌平君马首是瞻!”

众宗亲摩拳擦掌,纷纷跟着他的脚步,踏在这旧都里,是从所未有的意气风发。

现如今秦国上下外臣当道,曾几何时他们这些老宗亲也是秦王的心腹臂膀。

却不知什么时候,逐渐离开权利斡旋之心,无可奈何的由得一个贱商颐指气使。

要说这也就算了。

可那贱商学富五车又左右逢源的本事让他们深感望尘莫及,一来就领出吕氏新政,三言两语的话打在他们老宗室脸上是又疼又辣,偏生还笑眯眯的摆你一道。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吕不韦在先王面前的行事,就算是鸡蛋挑骨头也没得说头,只能闷声咽下这个窝囊气。

可是嫪毐这事的由头竟是吕不韦引的,要不是他和赵太后偷情,又送了个阉人进去,哪能闹出这种举国震荡的耻辱啊。

终于——

那吕不韦终于留下任由他们拿捏的权柄,他们终于可以翻身掣肘他了,凭他威风凛凛才高德重又如何,还不是坏在一个女人手上。

嘿嘿嘿,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众宗亲乌泱泱雄赳赳的走在老雍城的道上,在到达蕲年宫,准备面见嬴政时。

他们收拾好迫不及待的心情,又集体换面,换成了一张张忧心忡忡的表情。

芈启站定,眼睛一闭再一睁,拍散身上的血腥味,对着殿门拱手恭敬道:“听闻君上中伤,芈启放心不下,特率众宗亲求见。”

众宗亲屏气凝神。

“吱呀——”

漆黑如墨的蕲年宫大门打开了,天已暗了,可里面的烛火竟部熄灭,没有一点亮光透出来,压抑的无端的让人心慌。

赵高从暗处走出来,笑着对他们道,“君上受伤,早已经歇息了。”

好像三伏天的一桶冷水,直直的往人头上泼。

离开蕲年宫时,有人忍不住气道:“娘的,不过就是小伤,没死没挂丧的,我等为他拼死拼命,好不容易保住他的王位,现在好了,闭殿不出,连面见都不见。”

“要是没有我们为他撑腰嫪毐那三千门客”

“好歹也是血脉之亲!大家身上流的都是嬴氏血脉,先王都得给我等三分薄面,他倒好,冷言冷面,拒人千里。大事小事,什么事情都从来不与我等协商。”

“就说现在嫪毐叛变之事,也是我们昌平君眼巴巴的赶上去为他卖命,他也不想想,百年前,秦国要是没有我们这等忠毅勇士前仆后继的送命,就一个大合纵,逼得秦国几乎山穷水尽,哪轮得他坐江山?!”

他们越发气愤,越来越激动,挥手,甩袖,头颅,四肢的影子投散在白玉地面,活像是群魔乱舞。

“刷——”

一片沸腾中,芈启直接抽出弯刀,一把投掷在红漆柱子上。

那锋锐还带血迹的弯刀,在月色下折射出森寒白光,众宗亲被吓一跳,“昌昌平君。”

他声音极冷:“诸位,慎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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