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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桃被困在心障里面,暂时出不来。
她回到了紫山上,沐浴着云蒸霞蔚的灵气。
有点懵。
白桃咬了一口自己毛茸茸的狐狸爪子,软乎乎的触感带点疼痛,宣示这这个梦境很真实。
她那貌美如花的阿兄正在坐在藤蔓秋千上看玉简。
阳光打在阿兄的身上,美的晃花人眼。
她两只爪子刨了刨土,底下破茧而出的蝴蝶蹁跹起舞,惊了时间段光影,白桃又收起爪子,歪着脑袋看阿兄。
她的阿兄除了美貌,还会读书。
她觉得读书很厉害的原因,正是觉得阿兄很厉害。
阿兄读很多天下庸庸碌碌的人所不能懂得的东西,而这些懂得,体现在他那数不清的年岁上,七条大白尾巴上,以及手中握着的四四方方玉简上。
但阿兄除了符咒还有修行之事,其余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教过她。
用阿兄的话讲——
凡人都不是好东西,真该死啊。
白桃也谨记着阿兄的话,但是有个人皇不一样。
他对于自己来讲,不亚于天上的太阳,烫乎乎的,很让人想抱,且抱了就不想撒手。
他不该死的,她希望他长命百岁。
小狐狸将心事分享出来:“阿兄,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可厉害了,可照顾我了,对我特别特别好。”
阿兄微笑。
小狐狸小声说道,“他还要我做他小媳妇,是娶妖精做小媳妇,不过我觉得对我好的话,做他小媳妇也没关系,我又不觉身上少了块肉,阿兄你觉得呢?”
阿兄没说话。
他只是温润一笑,指尖点了下小狐狸的额头。
白桃见阿兄这种风轻月不动的样子,连有妹夫都没反应的样子,心里有点慌乱。
忙四只爪子扒拉住他,润润的狐狸眼带着可怜巴巴道,“阿兄放心,就算我给凡人做小媳妇,也还是阿兄的好妹妹,是阿兄最听话懂事的好妹妹。”
小狐狸讨好极了。
话说到这份上,阿兄也只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瓜子。
白桃心中酸楚,觉得他以前不是这样子,一定是不爱自己了。
狐狸嘴一憋,嚎着嗓子哇哇大哭,“呜呜呜,阿兄你是不是不疼我了,以前你定会夸夸我,夸我真棒,都还给人做小媳妇了,现在莫不是许久不见,你我兄妹之间,情分生分了罢。”
“对,生分了。”
如砖石如雨烟尘漫天而过,白荼俊美的眉眼,在看她时,是前所未有的陌生,“白桃,你现在长大了,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至于阿兄,养你百来年,也到头了。”
白桃睁大狐狸眼,爪子不可置信的打哆嗦,连话也说不囫囵:“阿阿阿兄,你莫不是诓骗我的罢?”
“你之前说过我们兄妹相依为命,要一辈子也不分开的,你缘何?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呜呜呜呜,阿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顽皮了,我再也不贪吃了,更不偷拔你头发织鸟窝了,呜呜呜呜。”
小狐狸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四周的景象也变得光怪陆离,进她神识的郑国,原本还在好奇被凡人君王捧在心尖上宠的小狐狸,心障到底是个模样。
没想到,跟个没长大的小屁狐没两样。
就差喝盆盆奶,尿裤兜兜了。
郑国一整个无语住。
小狐狸的心障波动过大,扭动的苍茫大地,更是让他连站都站不稳,紧接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小狐狸栽个倒插萝卜,缘由是她的阿兄一袍子将她掀在地上,冷冷道:“我不是你阿兄,你是红狐,我是白狐,你见过有哪只白狐狸和红狐狸做亲戚?”
“哇哇哇娃娃,阿兄你不是说红狐狸最少见,最好看,我是生得好看,才是红狐狸吗”
“不是,你就是我捡来的。”
“哇哇哇哇。”
小奶狐四肢爪子着地,嗓门扯开,哭得都能见着胃,“不是不是,阿兄你以前还说,除了生得好看,还是阿爹阿娘生我的时候,是因为红果果吃多了,生出来就是这个色,我就是亲生的,我不听我不听,我就是你的亲妹妹,不是捡来的,阿兄你别不要我,哇哇哇。”
郑国:“”
不得不说,这姑奶奶哭得真挺招人疼的,怪不得把那冷面君王迷的迷迷瞪瞪。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郑国晃了晃河狸脑袋,现在嫪毐还在外头,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冷风,浑身痉挛不止,一直在疯狂的撞蜀金山,连山都要撞塌了,得趁如此间隙的功夫,将小狐狸唤醒,免得那嫪毐什么时候清醒过来,都得遭殃。
郑国迈着爪子上前:“姑——”
白桃扭头,对着他龇牙咧嘴,“哪里来的野河狸,回你的臭水沟泡着去,你要再敢过来,我咬死你!”
郑国:“”
奶也是真奶,凶也是真凶。
他胖乎乎的后肢往后退上两步,钝而短的圆脸上挤出这辈子最人狐无害的笑容,“姑奶奶,我是郑国啊。”
“什么郑国,是哪里的国。”
白桃剁了两脚,愤愤的蹬了他两眼,简直就是把怨气往他身上撒。
蹬完后,她又扒拉起那银发男人的衣袍,说道,“阿兄,你看,有个丑丑胖胖的河狸过来了,他要拐卖你亲妹妹,呜呜呜,阿兄,你快看,你亲亲妹妹马上就要被拐走了。”
郑国:“?”
郑国:“!”
银发男子衣袍被只小狐狸扯住,化出的弧线,如同熠熠生光的羽翼。
他侧眸看向郑国,此时菩提花的花瓣如同飞雪般纷纷扬扬,林梢簌簌间,他的眼底如布寒霜。
心障中任何人的实力,是起了心障这个人印象所决定的,郑国当即被打趴在地,树下厚厚的树叶被砸出心惊胆战的细响,银发男子却连发丝都没乱。
郑国瞬间充分认识到自己在小狐狸心中的弱鸡地位,“嘤嘤嘤。”
他心里有苦,但说不出。
“好耶,阿兄棒打胖河狸!”
小狐狸兴奋的跳起来,颇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甚至还摇摇尾巴,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河狸啊,还敢来我们紫山跳脱,现在好了吧,我阿兄打的你满地找牙!”
郑国默默流下了两条宽面泪:姑奶奶,你不要敌我不分啊,那不是你阿兄,那可是你的心障,是你迈不过去的坎。
可是没用,郑国再度被她那心目中战力逆天的阿兄打趴在地上,已经彻底绝望了,“姑奶奶,你现在是梦里,这不是现实啊。”
白桃歪头,“我也觉得,阿兄不可能会丢下我不管的,一定是你这个擅闯紫山的河狸妖搞的鬼,害得我阿兄现在都不喜欢我了。”
“看招!”
火红的奶狐狸,像只火球般的冲撞过来,郑国吓得毛发奓开,后肢直接腾空,“姑奶奶,你听我说,你阿兄不可能不要你了,这个阿兄就是假的。”
“什么假的,你个骗子,你个信口雌黄的河狸!”小狐狸凶巴巴的上蹿下跳,一爪子蹬在他的皮毛上,又变作七八岁的女童,勒住他短胖的脖子。
郑国脖子被勒,舌头一吐,差点命丧当场,“姑奶奶,这真的是假的,小的什么时候骗过你。”
有湿润的泪掉下来。
原来小狐狸心底也是信的,否则不会成为心障。
“什么假的,什么又是真的,我只知道阿兄把我丢在秦国,不管不顾十余年久。”
白桃满腹酸楚,小手还勒住他脖子,嘴巴张大仰头大哭,“阿兄就是不要我了呜呜呜,他说我是捡来的,呜呜呜。”
青山,树冠,以及洁白的菩提花部以她为中心,模模糊糊的化开,连那银发男子的面庞,都像是雨雾晕染过,斑驳不清。
郑国面对这只水泡过的小狐狸,手足无措,“捡的就是捡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你也是你阿兄最疼爱的妹妹,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关系?”
“哇哇哇,胡说!八道胡说!十道二十道胡说!”
不安慰还不要紧,这一安慰小狐狸的嗓音扯的更大了,无形的漩涡随着哭声以环形扫荡出去,紫山上所有的树木都刷刷的东歪西倒。
尘土平地扬起,郑国身上的肉被吹得成波浪状,直接吹了出去,吹成了三个炫技翻滚,再“吧嗒”的拍在菩提树上,滑了下去。
“你骗人,我就是阿兄亲妹妹,呜呜呜。”
白桃接受不了如此事实,心障里面又扬起的飓风,郑国惊恐着河狸眼,急忙左闪又避,“是是是,你就是你阿兄亲妹妹!”
白桃立马变脸,用手一抹脸颊,抽了抽鼻子,再一扬脑袋,倨傲道,“哼,那当然。”
心障瞬间就稳了下来,连飓风都不刮了。
呛了一鼻子灰的郑国:“”
他刚又是何必呢?
“不过,这不是你真正的阿兄。”趁小狐狸被哄好的间隙,郑国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道,“你现在在HD,怎么一下子在紫山了呢,你阿兄把你丢在,呸,放在秦国那是有道理的,你看你吃得好住的好用的好,还有个君王疼你,不必做个野狐狸风餐露宿好多了。”
大抵是郑国不会说话,“野狐狸”一出口,白桃眼眶瞬间红了个透,脚下的土地咔擦一声开裂,“我不是野狐狸!”
这招不行,郑国吓得魂都要冒出来了,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忙跳脚道:“姑奶奶,姑奶奶,你不是说你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吗,那你现在还心心念念你的阿兄,阿兄长阿兄短的,阿兄不要你你就哭哭啼啼,你还怎么去保护你保护的人?我,我都看不起你!”
“我都看不起——都看不起——看不起——你——”
回音冲撞在裂谷间,形成波波回音。
白桃怔忡在原地。
郑国声情并茂的使用激将法,“大树底下没有大草,帮你遮风挡雨的同时还会遮挡住你生长的太阳,白桃,你莫不是说你已经长大了吗?你长大了,不是别人说你如何就是如何,你要学会的有很多,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找到你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的使命!”
“我”
白桃唇瓣开合,菩提花一点点的打在她的肩上,细软的长发上,“我的意义,我的使命?”
“每个人来到尘世间,都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和使命,而我想要的,就是哪怕我死去,世人知道曾经有个叫做郑国的生灵,来过的意义。”
郑国道,“那你呢,你的意义呢。”
白桃去望白荼的影子,摇了摇头:“不,我只是个小狐狸,野怪惯了的,我的心中没有那种大是大非的大道理,都太难懂,我唯愿的,是所爱之人都在身边。”
郑国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