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去哪里求医?”叶行川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兄你先别急,我们本来打算去铜雀山给你解蛊,但情况紧急,我们只能先来金陵,来烟雨阁给你治伤。”
叶行川点点头,看来这烟雨阁的治疗确实起了作用,他腿上感觉轻松了不少,就连长虫啃咬的感觉也消失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更关心周颂的去向。
“我都已经醒过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萧北轻笑,拍了拍叶行川的肩:“叶兄放心,你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周姑娘马上就会回来了。”
“你跟我说实话,她到底去哪里了?”
叶行川没由来地感到心焦,尤其是昏迷时间做的梦,让他越发担心周颂,担心周颂会不告而别。
萧北见瞒不住,沉吟片刻,才缓缓答道:“周姑娘,跟着神机阁的人,回去了。”
——
两日前,周颂和盛飞英比武归来,正看见萧北和小虫子在客栈里,面前摆满大鱼大肉,两人正大快朵颐。
周颂早就花光了之前带来的钱,这几日他们一直靠帮人打杂过活,是绝对付不起这种大餐的价钱的。
“你们哪里来的钱?”
周颂立刻跑到他们面前,拿过萧北正伸向盐水鸭的筷子,惊诧不已。
萧北嘴里塞满了吃食,丝毫不顾形象地抹了一把嘴,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指指角落里的箱子:“喏,你还没回来,烟雨阁便派人送了一箱赏金过来。”
“吃了那么长时间的白面馒头,终于又一顿可以吃饱啦!”
萧北贵为天鹰国太子,如今却沦落到在异国他乡打杂啃馒头,实在是有些凄惨。
周颂和盛飞英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这烟雨阁办事效率真高”。
两人走过去,把各自的赏金搬到房内,清点起来。
周颂打开箱子,发现除了一些银两,还有一些行走江湖必须的丹药,她默默收拾着,发现箱底压着一张纸条:
“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姑娘明日亲自登门烟雨阁,结果自有分晓。”
她看着那张纸条,笑了笑:“这写得还真冠冕堂皇。”
第二日,周颂一早便起床出门,那客栈门口不止有盛飞英,还有释无心。
这烟雨阁将她和盛飞英叫去,她丝毫不意外,但看到释无心,又不禁疑惑起来,难道释无心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她便上前与两人打招呼:“盛姑娘,释佛子。”
释无心完全没了昨日嚣张跋扈的模样,反而毕恭毕敬地回礼:“二位姑娘,昨日多有无礼,我释某乃一介粗人,还望二位莫要计较。”
周颂和盛飞英对上眼神,笑笑,连忙说“不碍事”。
“这烟雨阁建在河流之上,等会儿烟雨阁会派人来接我们。”盛飞英道。
金陵地区地形平坦,多河流,很多房子都傍水而建,烟雨阁也不例外,只是烟雨阁面积庞大,若是没人领着,走陌生水路,很容易出问题。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等着烟雨阁的人。没聊多久,便又一个妙龄女子上前,向他们作揖:
“让三位久等了,我来带三位进烟雨阁,船在这边,还请三位跟我来。”
少女领着他们上了船,安排他们做进船舱,便一个人到船尾去了。
释无心在船舱内喝着茶,喝了一点,便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很快,他也到了船尾去。
“姑娘,你一人划船辛苦,我来帮你。”少女一个人划着船,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便上前热心地提议。
“佛子是贵客,这般事我来做就可以了。”少女婉拒,但释无心还是强硬地把船桨拿了过来,一个人卖力地划起了船。
“我出力,姑娘你看着方向便是。”
“那真是谢过佛子了。”
少女没有办法,便只能回到船舱内帮盛飞英和周颂倒茶。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盛飞英接过茶,问道。
“小女子名叫夏莹。”
盛飞英点点头,便和周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着聊着,周颂便觉察出不对劲,这水路太长不说,还弯弯绕绕的,船舱内也越来越寒冷,透着寒气,甚至船舱内都泛起雾来。
“我出去看看佛子。”
周颂不放心,出去查看,却看见释无心颓丧地坐在船头,也不划船,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
一阵诡异之感泛上心头,释无心的背影如同枯槁了一般,身上衣衫随着诡异的风飘摇。
她冲上前,释无心僵硬地转过头——
“喀拉喀拉”
伴着一阵诡异的声响,对上周颂眼神的,分明是一具空洞的骷髅!
周颂还没来得及叫盛飞英,又听见一声异响,两具白森森的骷髅也从船舱出来。
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三具骷髅缓慢地朝她走来,她环顾四周,除了茫茫大雾和一望无际的湖面,什么都没有!
那原本清澈的湖水变得一片漆黑,像瞬间能将人吞噬的深渊。
经验告诉她,这一定是幻觉,有人想利用幻觉把她逼到绝路,她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船上,一个是跳进河内。
三具尸骸就要靠过来,在她身后,一只惨白的手也从湖面伸了出来!
周颂伸手拔剑,打算解决骷髅,突然,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下河中!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周颂尽力往上游,然而一只只手拉着她的脚踝、手腕、衣衫,像是有生命一般,争先恐后地把她往下拽!
冰冷的河水像要将她吞噬一般,紧紧裹挟着她,她难以动弹,更别说还有一双又一双的手想将她吞入深渊!
没过多久,她就筋疲力尽,咸腥的河水灌入她的口鼻,将她的意识冲淡。她不断着拍打着身边的水,下沉的身体,窒息的感觉,时刻提醒着她即将溺亡。
她不能就这样死,她要救叶行川!
在意识涣散的时刻,这个想法一直充斥着她的脑海,她不能就这样白白死去。
周颂拼命反抗,用尽全力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下,河底伸上来的慌乱的手,一拿到衣物,便凶猛地撕扯起来,周颂根本不敢往后看,她抓紧时间向上游去。
随着光芒越来越强,周颂终于找到了岸边,她双手紧紧扒住岸边,暂时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持她爬上岸。
然而,岸边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没想到,这种办法真能把你逼出来。”
周颂趴在岸边,听到一个声音冷冷地在她头顶响起。
那声音周颂到死都不会忘记——穆柯!
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一只手攀上她的小腿,这一次,穆柯一手拉着她,便将她拉上了岸。
周颂也没多想,顺势揪着穆柯的衣衫,往他身上将那河水吐了个干净。
穆柯也不挣扎,只是微微皱着眉,说:“那河水底下,都是你杀的人,周颂,你还真是作恶多端。”
周颂没有答话,把那河水吐完,喘了两口气,又剧烈咳嗽起来。
她浑身上下只剩里衣,刺骨的秋风将寒冷钻入骨髓,把她冻得一个哆嗦。
穆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周颂身上:“那叶行川就那么好?害你弄得如此狼狈。”
“难道不是你搞得鬼么?”周颂恶狠狠地瞪着他,穆柯却恶趣味地笑着。
烟雨阁的水有古怪之处没错,周颂也有所耳闻,那片河,会倒映出一个人前世今生所犯下的罪,前世杀过的人,都会沉在河底,等船路过,伺机而动。
但从未听闻会使人产生幻觉,起码不会让别人看见骷髅。那些幻觉,恐怕只是穆柯为了逼周颂跳下河,做出来的。
穆柯为了抓到她,真是用尽方法,甚至与烟雨阁联手,没想到,前世套了那么久,竟然在下辈子被抓住。
“该怎么去烟雨阁?”周颂推开他,语气冷冽,“你告诉我,之后我会和你走。”
穆柯笑笑,似乎是笃定周颂没办法去,直言道:“你没了船,当然只能从河里游过去。”
死在周颂手下的冤魂,成百上千,若是游过去,必死无疑。
周颂攥紧拳头,若是她就这样放弃,叶行川就会死。
“穆柯,你不是想要我和你回去吗?就算是尸体也无所谓?”
“你若是跳下去,我便把你救起来,不论跳下去多少次,我都会把你救起来,你别想逃。”
穆柯威胁性地眯眯眼。
周颂不理会他,走带河边,丢开披风,看样子是准备再次跳下去。
“你别犯傻……!!”
穆柯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并不希望她跳下去。一看到周颂走到河边,心头一紧,想上前把她拉回来,一伸手,就被周颂拉住,往河内狠狠一推:“你也不想要我的尸体吧?”
“周颂,你——”
话音未落,穆柯已经“扑通”一声,跌落河中,周颂看准时机,也跳下河去。
那些河底的手,正往穆柯身上缠,暂时没有理会周颂——或者说,是穆柯在帮周颂拖延时间,不管怎么样,周颂不顾一切地游起来,穆柯帮了她,但这是她前世为神机阁卖命应得的报酬。
穆柯一个人与那些个怪东西缠斗不休,周颂没有出游了多久,便看到一张船在不远处。
她立刻游过去,只听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惊叫:“哎呀,周姑娘,你怎么在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