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御霆面不改色的轻笑,“我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事?”
笙歌根本不信,跟他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细微小动作太了解了。
一两次奇怪就算了,连着三天都这样,太不正常。
她朝纪御霆伸手,“把碗给我吧,我想自己吃。”
看她坚持,纪御霆将碗递给她,温声细语的嘱咐:“小心端,别被烫到。”
笙歌点头。
接过碗的瞬间,她转手就放到床头柜上,双手揪住纪御霆的手,一把撩起他的袖口,查看他刚刚反应明显的手腕。
“笙笙!”
等纪御霆将手缩回来时,已经晚了一步,笙歌已经看到他手腕上破皮红肿的伤痕。
笙歌惊愕的盯着他,怒意在胸腔酝酿,“你怎么伤成这样?连你犯错,我都从来没舍得把你揍成这么狠,这是谁干的?”
纪御霆垂下眸,眼神微微闪躲,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心虚的箍紧袖口。
“没有谁,是我自己熬粥的时候,不小心被锅沿烫到,事后没有及时冲凉水,没想到破皮了,但是已经上过药了,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笙歌红了眼眶,仔细回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锅沿烫伤怎么可能那么大一片,而且伤痕平整,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的。
“我不信,你把手伸出来,我再仔细看看。”
他不动,很拒绝,“真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
“快点,伸出来!”她语气重了两分,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受伤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纪御霆垂下头,依然不动,不解释,也不伸手。
他内心是郁闷的,笙歌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一点点小动作都瞒不住她的眼睛。
“御哥哥,你是了解我的,我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你现在可以不给我看,但你得要有万全的把握一定能瞒住,否则我迟早会知道。”
她轻了语气,去抓他的手背,“我是心疼你,让我看看吧。”
纪御霆将手缩回去,不让她碰。
见他这么抗拒,笙歌趁他低着头,思路不集中,果断冲过去,用巧力强行撩起他的袖口,露出小半截精壮,却伤痕累累的小臂。
在看到他手臂上不止一道伤时,笙歌都惊呆了。
而且每道肿痕,边缘平滑齐整,绝对不可能是被烫伤。
“怎么伤得这么狠……这是谁打的?你告诉我!”
完全瞒不住了,纪御霆无奈叹气:“笙笙你冷静一点。”
“你突然莫名其妙人被伤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冷静,说,是谁!”
纪御霆不搭话。
笙歌已经快濒临情绪失控。
她的老公,天天跟她恩恩爱爱,甜甜蜜蜜,还是s市只手遮天的纪家掌权人、国调局老大,却背着她受了这么重的皮肉伤,让她怎么能不生气?
她眼眶里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忽地又想起另一个关键点。
仅仅是右手一截小臂,就伤成这样,那身上其他地方呢?会伤成什么样?
她坐起身,上下其手的去扯纪御霆的西装,“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笙笙……”
纪御霆已经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这几天他起早贪黑,又挨打受疼,昨晚为了熬过那个特效消肿药,更是耗尽他所有体力。
现在脸色较白,浑身很脱力。
相反,笙歌昨晚输液,又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加上情绪激动愤怒,力道比纪御霆重很多。
她解开纪御霆的领带,撕掉他衬衫的纽扣。
本该瓷白精致的胸膛、腹肌,全都是纵横交错的伤。
笙歌看得心疼,胸腔仿佛被掐紧,难以呼吸。
望着纪御霆这些狰狞骇人的伤痕,她突然一阵神经头痛。
闭眼间,脑海里倏地闪过纪御霆站在面前,在皮带下辗转隐忍的画面。
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脑子里?
那个打人的……难道是她?
她抬起含着水光的星眸,难以置信的盯着纪御霆,“御哥哥,这些伤,是我打了?是我把你伤成这样的?”
纪御霆看她难受,也跟着红了眼尾,“笙笙你先别伤心,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解释,就是找借口。
没反驳,说明是真的。
她自嘲般轻笑一声,除了她,纪御霆绝不可能让第二个人碰伤他一根手指头。
这些伤居然真的是她造成的……
“对不起。”
她抖着手伸向他胸膛破皮深紫的伤痕,却因为他的肌肤上,每一寸都带着伤,一双手停住,无从下手。
“我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怎么可以……”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她颓败又震惊的盯着他的伤。
纪御霆宽厚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帮她擦掉滑落的泪珠,“不关笙笙的事,笙笙只是病了才会这样,我真的不疼,一点点皮外伤而已,看着吓人罢了,实际上没什么杀伤力的,真的。”
“你别哄我了,我有眼睛,我看得见。”她吸了吸水汽,又问:“我得了什么病?”
“狂躁症。”
笙歌黯然的垂下头,思索着这个病症。
纪御霆抓住她的手,认真解释:“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措施不到位,你不会怀上宝宝,更不会为了我的病,大老远跑到欧非国去,你之所以得这个病,基本都是跟我有关的因素,所以笙笙,我是自己自愿让你发泄,充当人肉沙包揍的,你不需要内疚。”
说不内疚是假的,笙歌怎么可能不清楚她这些话都是安慰她。
纪御霆软着声调,不停帮她擦泪,“我的乖老婆,别哭了好不好?看你难过,我心都快碎了。”
笙歌压抑着悲恸,收敛了忧伤情绪,一本正经的说:“这伤不轻,得天天上药才好得快,你今天的药涂了没?”
纪御霆摇头。
“那你去把药膏拿来,我帮你上药。”
纪御霆:“不用了,真没什么大碍,太麻烦。”
笙歌正色解释:“把你伤成这样,我总得弥补点什么,你让我帮你上药吧,不然我心里憋得慌。”
看她接受程度还挺好,并没有任何极端的想法,纪御霆短暂的松了口气,妥协了。
“好,那笙笙先喝粥,我去拿药膏,很快就上来。”
笙歌沉默的点了点头。
等待纪御霆回来的时间里,她托着粥碗,随便的扒拉了几口,应付一下,没什么胃口。
等纪御霆再次进入房间,看到她在吃饭,很快就松了口气,“笙笙先吃饭,将这一整碗蔬菜鲜虾粥都吃完,就帮我上药好不好?”
“好。”
作为已知自己病情的病人,她的确需要补充食物,才有充分力气去跟疾病抗衡。
但是,心情郁结,实在吃不下更多,她勉强吃了半碗。
纪御霆没有硬性要求,见她确实吃不了,乖乖上手褪衣服。
笙歌注视着他,补充了句:“全部,都脱掉。”
要一丝不挂,才好检查。
纪御霆愣了愣,乖乖听话,脱完西装衬衫后,立刻动手解皮带金扣。
笙歌得知病情后,情绪还算稳定,已经是他最大的欣慰了。
这点小要求,应该问题不大。
但是,他忽略了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骇人。
笙歌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却在看到他后背上,新伤旧痕交叠时,又一次绷不住的红了眼圈。
后背因为自己不好上药,伤得最重,好转得也慢,那些深红紫肿、甚至破皮出血的伤,狠狠灼痛了她的眼。
她让纪御霆乖乖趴在床上,强忍着泪意,帮他上药。
狂躁症发病时,她会失去意识,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若不是纪御霆身上这些伤太过震撼,恐怕也想不起来几个画面。
她太威胁,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病,不知道发病时为了发泄,会做些什么。
这样病态的她,呆在纪御霆身边,只会继续伤害他。
犹豫思量了很久,她终于鼓起勇气说:“纪御霆,要不然……我们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