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回：“我跟扶熙的婚礼在即，这件事之后再说也不迟。”
沈老爷子的肝硬化症状已经到了中期，他的左腿静脉曲张，伴有肿大，走路时很痛，所以，如今走路都得拄着拐杖。
“她是不是去找何慕白了？”
“找过。”
沈老爷子的声如洪钟：“你告诉她，她要是还想当这个沈家女，就不要跟何慕白走的太近，我不允许。”
沈听澜嗓音沉沉：“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要怪慕白怪到什么时候，当年的绑架案，他是受害者，这些年来，因为沈家，元家对他的指责和怨怪，一直过得不如意，但他又何错之有。”
除了指责和怨怪，元家因为元薇的死，私底下各种找麻烦，若不是罗森钰护着，他或许已经连医生都做不成了，沈素素发病的那一刀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他怎么没有错，他在知道之问心思的时候就该和他离得远远的，而不是继续跟他往来。元薇就是受不了之问的所作所为才会做出那么激进的事情来，你说他没错，他怎么就没错。”
沈老爷子对比以前，现在的想法要开明了许多，但是在沈之问这件事情上很固执的带着他的看法，沈之问的死，在他心里，一直是过不去的一道坎。
所以，这些年来，在沈家很少被提及。
因为沈老爷子听不得。
这些年来，沈听澜从来没有和他争论过。
沈听澜道：“没有慕白拉他一把，二哥指不定早死了。”
话落，沈老爷子的面部肌肉颤了颤：“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年往事，一旦说起，很是复杂。
但有些事情，早该让他知道。
随着沈素素回来，沈听澜就知道从前的事其实并没有真正过去。
沈听澜：“从小到大，你把所有的期望压在了二哥身上，他小的时候没有业余时间玩耍，十八岁就已经跟着你怎么学习经商，他不管做什么，全是按照你安排的人生规划进行，他没有让你失望，那么多年，他把寰宇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很满意很欣慰，这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你只看到他的荣耀，却从不关心他的心理，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向往什么，你连他唯一的兴趣都剥夺了。他大学的时候就诊断出了中度抑郁，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他病了，这件事更不能让外界知道，所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后来，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你开始给他安排妻子，因为你觉得，你如此优秀的儿子不能就这么毁了，你逼着他娶了元薇，你以为结婚之后他就能恢复正常，殊不知，你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他第一次发病自杀，是慕白救了他，把他从海里捞了上来。”
“之问他怎么会，怎么会——”
“二哥后来想跟元薇离婚并不是因为慕白，而是这段婚姻本就是错误的，联姻没有错，但错就错在二哥从一开始就没接受过这段婚姻。”
沈老爷子眼睛通红，嘴唇颤抖着，他只觉得喉咙有股腥甜的气息，下一秒，他拿出手帕，捂着嘴咳嗽，很快，手帕被腥红的血染红。
他跌坐在椅子上，沈听澜拿出手机，给医生打了电话，让他赶过来。
见这位迟暮的老人委实是可怜，他又去找沈老爷子吃的药，在找到药之后，端来热水：“你先把药吃了。”
“我不吃药，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吃药。”沈老爷子胸口发疼，脸色惨青。
沈之问的死，是他的心病，每次想起，总会发疼，沈听澜这么不给他面子，把当年的事血淋淋的揭开，让他不得不去面对，沈之问会走向死亡的结局，是有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半功劳。
他不敢去面对事实，所以他把所有的错怪罪在了何慕白，怪罪在了元家身上，就是连沈素素，因为她是元薇生的，还知道她对何慕白的心思，不管她无辜不无辜，一并被迁怒。
他的确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你从前为何从不和我说这些？”他又问。
沈听澜回：“你从前什么性子你自己不清楚？”
沈老爷子哽咽，无以言对。
“素素回国之后我便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跟你讲清楚的，最没资格责怪慕白的就是你，他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而素素，因为绑架案的事儿，她夹在沈元两家中间是最为可怜的那一个。”
当初绑架案的幕后主使是元薇，而沈之问对她的确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所以导致沈元两家撕破脸皮，关系决裂。
门外，沈月瑶捂着嘴巴，她本来只是想拿切好的水果给爷爷吃，顺便哄哄他，没想到听到了有关于二叔的事情。
沈月瑶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
沈素素的确可怜。
二叔和二婶的感情一直不好。
二叔经常不回家。
二婶最初对素素还是好的，但是后来渐渐就不好了，总是打她骂她，再然后，似乎是为了报复二叔，她也经常早出晚归，根本不管沈素素。
所以，有一段时间，沈素素都是她母亲照料的。
那段时间沈素素总是欺负自己，总是在爷爷和小叔面前和自己争宠。
她又因为小的时候总是被沈素素欺负，长大懂事之后，就不爱和沈素素玩。
如今想想，或许是那时候，沈素素是羡慕她的吧。
没有父母的爱，就害怕爷爷小叔的爱被自己分走，所以把她当成了敌人。
沈月瑶久久不能回神，下楼之后，客厅里已经客人。
向叔叔，向家两老，还有以及徐扶熙的堂哥都走了。
至于鹤云行，不知去了哪里。
沈月瑶坐在沙发上，人有点呆。
徐扶熙送完客从外面进来：“瑶瑶，你在想什么？”
沈月瑶拉着徐扶熙就去了图书馆，把刚才在二楼书房听到的内容全跟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说完之后，她呜呜呜的：“我以后对沈素素一定好点儿。”
徐扶熙听完之后，心里掀起阵阵涟漪。
在沈家待了那么久，她一直沈元两家从亲家成为仇家，中间肯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仇怨。
不过，沈月瑶和她说的时候，并没有提到导致两家变仇家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沈老爷子以前脾气的确不好，也是经历了和沈听澜的对峙，在宋漫设计他的事情之后，还大病一场才有所改变。
徐扶熙的确没想到，当初去墓园扫墓，沈之问墓碑上的照片，他笑的很开朗，没想到那么温暖的人居然会患有抑郁症，还喜欢同性。
喜欢同性并没什么，但他最可怜的是根本没有选择。
而何医生也何其无辜，当了那么久的罪人，还一直不被原谅。
徐扶熙摸了摸沈月瑶的脑袋：“你是她姐姐，你是可以宠着她点儿。”
“我跟她差一个月，很多时候我都没意识到我是姐姐，你这么说，我的确得担起姐姐的责任了。”沈月瑶拿纸巾擦了鼻涕了之后，拍了拍小胸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