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廿手里拿着那张和陈锦君已经翻看了无数次一模一样的荣城晚报,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地看着陈锦君。
陈锦君啧了一声:“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和鲁则以及何成一样,曾经都是祝委员长的手下。”
“祝委员长死了。”严廿冲陈锦君笑笑。
“所以,你和邵沛辰搭上了?”陈锦君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严廿。
严廿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我和鲁则他们不一样,我手里没有城池,我一无所有。”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陈锦君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看着桌子上的茶具。
而事实上,只有陈锦君自己知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严廿看了一眼跪在陈锦均面前的凯瑟夫,已经知道全部经过的他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
对于严廿这样的人来说,凯瑟夫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一个喜欢逃避,没有担当的男人理所应当的行为。
“窦准与法国伯爵女儿的婚姻,是一个巧合。”严廿缓缓开口。
“巧合?”陈锦君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刻都没有松弛过。
“窦准去荣城医院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这位伯爵的女儿。”
“真的只是恰好吗?”陈锦君并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只不过见了一面,两个人就能立刻成亲?
严廿被陈锦君问住了,他也并不知道窦准在这背后到底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还真的就是恰好,因为那天窦准去荣城医院,目的是拿回他亡妻艳艳的死亡证明,而遇见伯爵女儿安娜小姐,的的确确是个巧合。”
一道声音从严廿身后传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雷义山笑意盈盈地站在严廿身后,对陈锦君颔首致意。
陈锦君冲着雷义山轻轻点头:“艳艳的死亡证明?也就是咱们在医院碰到窦准的那天,他是为了拿艳艳的死亡证明?”
“是这样的。”
“那他怎么遇到的……安娜小姐?”
这是陈锦君想不明白的地方,在陈锦君看来,窦准这个民国警察局的局长,和租界里面居住的法国伯爵的女儿,没有任何可以联系上的地方。
“安娜小姐去荣城医院是有原因的。”雷义山意味深长地说。
陈锦君挑眉,好奇地看着雷义山:“什么原因?”
雷义山看向了跪在地上凯瑟夫的后背:“那还是要问问这位先生。”
陈锦君顺着雷义山的视线,把目光落在了凯瑟夫的身上。
凯瑟夫身体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着陈锦君,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锦君也不催他开口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凯瑟夫,眼神格外的幽深。
凯瑟夫不停地摇头,表示自己对此并不知情,跪在地上抽泣着。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雷义山走到沙发后面,站在陈锦君身后,垂下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凯瑟夫。
凯瑟夫眼睛里面满是泪水,透过迷蒙的泪花,看到了雷义山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雷义山长了一张女相的菩萨脸,此时此刻脸上皮笑肉不笑,看上去让凯瑟夫心里莫名发寒。
“那要不,我替你说?”雷义山俯身,胳膊肘撑在沙发靠背上,探着头看着凯瑟夫。
“你说。”陈锦君才没有这个耐心等凯瑟夫自己说这些,倒是不如雷义山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好过陈锦君久久地等待。
雷义山撑着沙发的胳膊肘用力,直起身来,手搭在沙发靠背上,讽刺地觑着凯瑟夫:“口口声声说人安娜小姐不是你想要共渡余生的那个人,那你舞会之后都干了什么?忘了吗?还是……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凯瑟夫颤抖着身体,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雷义山:“那都是家的,没有那样的事,不可能的。”
他的语速很快,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雷义山说出那天舞会结束之后发生的事情。
可是雷义山并不会受到他的影响,只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着凯瑟夫这辈子最后悔的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
“那个舞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雷义山看向了窗外,此时此刻,天上正簌簌地飘落着雪花。
“一个多月之前?”陈锦君想了想上一次凯瑟夫邀请自己去舞会的那天,不正是自己开枪打伤窦准小腿的那天吗?
“对,一个月前,欧文夫妇,也就是这位凯瑟夫先生的父母举办了一场舞会,目的就是为了给凯瑟夫先生找一位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夫人的打算,正是让他娶了伯爵家的女儿,可是凯瑟夫先生却是百般推辞,甚至拿安娜小姐和东家做对比,说着说着,安娜小姐就是哭着跑开了。”
雷义山缓缓地说着,仿佛那天舞会上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
“但是欧文夫人不乐意啊,得罪伯爵的事情,对于一个政客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欧文夫人就命令凯瑟夫先生去安慰安娜小姐。”
严廿接着雷义山说的话继续往下讲,随后,他看向了站在陈锦君坐着的沙发后面的雷义山。
雷义山知道这是严廿让他继续说的意思,看来这严廿还想试探自己对整个租界里面有多少了解的事情呢,这又何尝不是在为民国政府探听荣城江湖上面的事情吗?
雷义山隐晦地笑了一下,接着严廿的话继续说:“凯瑟夫先生自然是要上前安慰的,他再怎么说,也是靠着欧文夫妇在租界的地位,才能在整个荣城里面来去自如,自然不可能不听自己父母的话,只不过,这安慰着安慰着,就安慰到了床上。”
雷义山说着培训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盯着跪在地上的凯瑟夫看,反倒是一直死死地盯着严廿。
严廿面无表情地为雷义山补充上了细节:“然后,就被前来寻找的欧文夫人和伯爵夫人抓了个正着,两个人在床榻之间,好不快活。”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陈锦君的反应,仿佛想要证实陈锦君是否真的像是邵沛辰在电话里面说的那样,她一点也不像一个柔弱的女流之辈。
“别说了!别说了!”凯瑟夫大声地喊道。
他跪在地上,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快速地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忘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和我没有关系,”,他摇着头,看向陈锦君,急于撇开这一切,“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啊!”
陈锦君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托着腮,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
“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欧文夫人的本意,就连捉奸在床也是她带着伯爵夫人去的,毕竟,生米煮成熟饭了,想要娶一个伯爵家的女儿,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严廿讽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