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气……气息有些闷。”
陆知舟反应过来，语气急促，掩饰着他的真实想法。
掩饰着……他方才脑海里那些肮脏而龌龊的……亵神欲望。
夜昭有些疑惑，找了块面纱先给自己戴上，再拉开马车的帘子。
她狐疑地看着陆知舟：“你……坐过来透透气?”
少年红了红耳根，摇了摇头。
他一直躲避着夜昭的注视，她歪了歪头，没搞明白他怎么了。
方才还好好的吧？
夜昭也不好多问，用古铜镜照着，给自己的脸稍稍做了些伪装。
少女的眉眼温柔，和夜昭原本的凌厉长相有些区别，且隔着薄薄的面纱，隐约能看到她左脸上有一道烧伤的痕迹。
“你帮为师看看，有没有破绽?”
夜昭条件反射地拉过旁边陆知舟的手，提示他看自己。
他愕然，旋即木讷地点了点头。
好嘛，根本不在线上。
夜昭扶额，马车恰好在此时停了下来。
她拉着陆知舟：“好了，打起精神，别被人看出破绽了。”
夜昭嘱咐着，走下马车的时候没有注意，一脚险些踏空，但并没有感受到痛楚——
因为少年稳稳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打横抱抱起。
“陆，陆知舟?”夜昭被他抱着前进了一步，失重感让她不得不拦住了陆知舟的脖子。
虽然但是，这出戏做的也太全了吧？
夜昭禁不住在内心暗自吐槽，可少年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始终没有低头。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陆知舟紧绷着的下颌线。
他怎么那么紧张?
她方欲开口，眼角余光却瞥见门口的小厮一脸的欲言又止。
“陆师兄，您回来了！”小厮快要喜极而泣了，“您快进去吧，琉璃公主等您很久了！”
陆知舟眉头微蹙，小厮又哭丧着脸：“您方才不在，公主殿下已经砸碎了数十件瓷器了……”
“她说了什么?”夜昭探出头，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那位小厮。
察觉到陆知舟怀里多了个陌生的人，小厮一脸茫然。
但他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殿下说了，若是陆师兄不和她好好谈一谈，她便要让掌门死后仍被万人唾弃……”
小厮说着，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陆知舟的神态。
少年的脸色果然是铁青的。
陆师兄最听不得他人说掌门的坏话，这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次说话的人是琉璃公主，但小厮莫名坚信，陆师兄不会让琉璃公主好过的。
陆知舟抱着怀里的少女，疾步走入府邸内。
“知舟，你别冲动。”夜昭轻咳一声，察觉到少年愠怒的情绪，“我没死呢，她诅咒我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索性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诅咒了。
陆知舟没有回答她，而是快步走入了大厅内。
大厅内，赫连璃儿正坐在主位上，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手里还握着辫子，地上跪着一位侍从。
“你平日里怎么剥葡萄的?”她低下头看着那位侍从，没有注意到陆知舟渐渐逼近，语气冷漠，“既然笨手笨脚的，那便帮本宫剥核桃吧！”
她指着桌上的核桃，扬了扬下颌：“用手剥，不准用灵力，否则本宫让你知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侍从一直颤抖着身躯。
夜昭认得他。
这是陆知舟门外的一个小侍从，平日里也就看看门，怎么会剥葡萄?
他修为不高，肉身修为普通，不借助灵力，徒手剥核桃，非得把手剥到血肉模糊不可。
“殿下，真是好兴致。”头顶上传来陆知舟幽冷的嗓音，“寒舍内的瓷瓶已被您清空，如今您连草民的侍从也要一一处死吗？”
赫连璃儿脸色微僵，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刁蛮的模样。
索性已经暴露了，还不如直接一点！
她坐回位置上，冷哼一声：“是啊，你不答应赐婚，让本宫当众下不来台，本宫必须让你长长记性！”
夜昭小小地推了推陆知舟，示意他先把自己放下来。
少年乖顺地松开手，将她放回地上。
双足落地，夜昭松了口气，旋即看向那状似冷漠实则慌乱的赫连璃儿。
“那么殿下，此事您到底想要如何了结?”夜昭沉吟了片刻，“您若不想此刻您在这里做的事情流传出去……”
“大胆！”
赫连璃儿一拍桌面，猛得站起身来。
她冷冷地眯起眼：“你又要败坏本宫的名声吗？”
“不过是实话实说。”陆知舟接过话茬，淡漠的银眸里闪过一缕寒光，“殿下，您猜若是陛下知晓了，会作何感想?”
赫连璃儿大概率是跑出来的，才发生了那起波折，元武帝是不可能让她过来，再放任不利的流言流传出去。
“别，别开玩笑了！”赫连璃儿强撑起一抹笑，“无论本宫做什么，父皇都会支持本宫的！”
她说着，捏紧了手下的辫子。
她深吸一口气：“陆知舟，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同不同意和我在一起?”
“殿下，我与知舟已然获得了赐婚圣旨。”夜昭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您没吭声，如今在私底下，又要说些什么呢？”
多么虚伪啊。
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吧？
又想要保全名声，又想要陆知舟同意赐婚，开什么玩笑?
私底下的威胁，多么不光彩。
“你以为本宫想吗？”赫连璃儿顶着她讥讽的注视，头皮发麻，又有些悲哀，“可是陆知舟……你是本宫最好的选择了。”
父皇已经撂下狠话了，若是她无法嫁给陆知舟，那她便要嫁给平阳侯府的那个世子了！
理由是——至少顺应流言嫁给世子，还能解释成是年轻气盛的冲动。
可那个平阳侯府的世子，年纪轻轻便秃了顶，邋里邋遢，她怎么能嫁给那个世子！
“陆知舟，算本宫求你，你帮帮本宫吧！”赫连璃儿被迫低头，她眼里含着泪，“本宫真的不想嫁给平阳侯府的世子！”
少年眸光很冷，只一眼，赫连璃儿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她快要绝望之际，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赫连璃儿眼里顿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是……
陆知舟终于想通了，要娶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