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话后,李楫心中惊讶,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这么文邹邹的说话了?随即他便将之归功到了原来的那个李楫的身上,想必是他对自己的言行还有着不小的影响。
陈启口中连称“不敢”,双手接过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就陡然变得恭敬了起来,双手将文书递还给庆之之后,他又率先对着李楫一拜:“下官见过县尊大人。”
其他的人一见到陈启这个县丞,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便也都上前对着李楫一拜。
虽然对他们跪拜自己很是不适应,但这是规定,不可能因为某人的喜好随随便便更改,他便坦然受了,然后赶紧上前将陈启扶了起来:“大家都起来,不必多礼。本官初来歙县,一切都还要仰仗陈大人和诸位同僚,本官在这里就先行谢过各位了。”
说着,李楫也抱拳向这些人施了一礼。其他的人连道“不敢”,然后在陈启一边引路之下,李楫便踱步走进了这个县衙。
进门过了大堂再往里走,便是日常办公的二堂了。
在按顺序落座之后,陈启才开始向李楫介绍起其他几人的姓名与身份来。
他指着一个年龄比他还要大,显得更为苍老的人道:“这是本县主薄刘志,虽年近花甲,却依然老当益壮。”
刘志又想给李楫施礼,但却被李楫止住了:“你年岁也不小了,今后与本官也是要时常相见的,这些虚礼就免了。”
而后陈启又指着一个高大如铁塔般的汉子道:“这是本县的典吏,唤作田越。他乃是本县之人,又兼有一身好武艺,所以便一直在县衙中做事。”
田越也拱手抱拳,向李楫行了一礼,但是李楫从他的眼中却看出了一丝不屑。
显然,他是有点看不上自己。
李楫也不以为意,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一些县中原来的文书,以及一些本地的衙差,李楫也与他们一个个都见过了面。
在见过了这歙县县衙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后,李楫便又在陈启的陪同之下,在县衙的各个地方都走了一遍,稍微熟悉了一下工作环境。
庆之这个时候早就在衙役的指引下,将二人的行李包裹放在了后院的厢房之中,见李楫来了,便顺势跟在了他的身后。
陈启将这里的环境都说了一遍,便开口告辞道:“县尊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大人又舟车劳顿,下官便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待得明日大人安顿好之后,下官再将衙门里的情况都细表于大人知晓。”
李楫也觉得自己此时很是疲惫,便也不再留人。
送走了陈启后,就让人准备一些饭食给自己二人食用,用完后歇息。
过不多久,就有衙役送了饭菜进来,一看之下李楫便有些吃惊了。
只因他吩咐的是随便弄些吃的,但是送进来的,却是足有十来样菜食的宴席,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壶酒。
虽然李楫是穿越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官员的一顿饭哪有这么奢侈,而且自己一路上,也是吃着这个时代的饭菜过来的。
但是在他想来,这或许是那些衙役初见自己的礼数,便也没有说什么,招呼庆之一同用饭。
在来时,李楫用完饭,庆之才会吃的,李楫却不管那么多,让他与自己一起同桌吃饭。在李楫再三喝令下,庆之才勉强同意。
这时候庆之却又不肯与李楫同桌了:“公子,现在你已经是一县之尊了,小的实在不能与你同桌。”
李楫有些恼怒了,一路上他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特么又来了,他把脸一沉,怒声说道:“什么一县之尊不一县之尊的,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死在了半路,哪有今日的风光?再说,我又何时把你当作过下人了?你若是认我这个少爷的,便听我的话,过来一起吃饭,不然你就走1
庆之闻言,只得坐了半个屁股在下首,脸上满是感激。
一直以来他知道公子对自己极好,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口中说出来。
虽然两人赶了一天的路,也确是累了,却也吃不了这许多的饭菜,李楫只得在自己二人用完之后,让衙役将这些饭菜拿去分了。
吃饱喝足后,李楫便在庆之的陪同之下来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看着装修地极为豪华的房间,李楫都有些怀疑这大明朝是不是已经富得流油了。
大明的官员,还真是腐败啊!
要是原来的李楫,以他的性子怕是会严词拒绝的吧?
李楫暗自感叹道。
在为李楫铺好了床被,庆之慢腾腾转身就要离开。
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楫很快发现了:“有什么话就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庆之张了半天嘴,才道:“公子,小的知道有些话不能说,但是,却还是得提醒一下公子。小的看这个县丞和其他衙门里的人,他们对公子并不象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尊敬,他们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公子。”
李楫听了这句话后为之一怔,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刚才典吏田越那轻蔑的眼神。
刚才只当是他看不起自己这个文弱书生,现在想来,其中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意味。
见李楫似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庆之便继续说道:“按说我们到来,衙门里应该只剩下当值的人了,怎么今日所有人都在此?若说他们是在等着公子的赴任,就该有人在来县里的要道处守候,而不该是直到公子来到了县衙门口才来迎接。”
李楫越想也越发觉得这事有些不对,虽然自己对这些制度还不是很了解,但他肯定,这些人在下值后,还留在衙门里肯定是在商讨一些事情,而不是在恭候自己。
他又想到了刚才所用的饭菜,若是那些衙役为了巴结自己这个新来的县令所准备的,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就端出来了。
那么这酒菜,自然就是陈启等人为他们自己所准备下的。
他们一定是在县衙里商议着什么,见自己来了,打断了他们的会议。
想明白了这点,李楫更是好奇了,这些人,究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庆之见他陷入了沉思,便又说道:“公子,这不过是小的一些猜测罢了,公子不必太过劳心,这一路来,公子的身体还没有休养好,今日不如好好睡上一晚。”
说完,庆之告退,轻轻关上了房门。
李楫一想也对,现在自己初来乍到,现在暂时要靠陈启等人,先静观其变,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下文。
他把这个疑虑收了起来,看起书来。
虽然还有着不少原来李楫的记忆,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大意,既然做了县令,他总要断案的,而断案的依据就是《大明律》,所以一路上,李楫便已经读起了《大明律》。
看着时候还早,李楫便从包裹中取出了那本《大明律》继续看起来,直到二更时分,他才扛不住,上床睡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在李楫洗漱完毕后,一旁伺候的庆之说道:“公子,那陈启一早便在二堂中等候了。”
李楫点了点头,穿上了便服之后便与庆之来到了二堂。
双方见了礼,寒暄了几句之后,分宾主落座,陈启说道:“原本打算让县尊大人多休息几日的,但是本县的一些乡绅听闻大人上任,一再请求大人赴宴,一来为大人洗尘,二来也是想结交一下大人,所以下官便擅自做主,答应了下来。今日特前来向大人请罪。”
听到这,李楫心头微怒,老子结交不结交这些人,要你一个县丞来做主?
赴宴?
大明朝这些乡绅是个什么德性,他自然是不会对他们抱有多大期望的,这宴席,只怕为了试探自己的态度。
李楫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对着老神在在的陈启淡然说道:“哦?赴宴?陈县丞,这只怕不妥吧?本官以为,如今最紧要的事,乃是尽快熟悉本县状况,至于各位乡绅的心意,本官心领了。”
说着,他瞟了一眼陈启:“待到本官熟悉了县中的情况后,再与众位乡绅痛饮一番也不迟。”
陈启拱了拱手说道:“大人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要想了解本县的所有事情,只是听属下禀告和翻看宗卷,是不够的。这些乡绅掌握着本县大多数的田地,每年的税赋,可都指望着他们哪。”
李楫皱了皱眉头,他听懂了陈启口中的威胁之意。
哼,当老子是毛头小子好欺负?去就去,老子到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李楫心中一阵发狠。
只是现在正如他所说,自己初来乍到,不可能上来就和这些人翻脸,尽管被威胁了很不爽。
李楫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拜见过知府大人后,就见见他们。”
老子上任后第一件事,当然是去顶头上司那里报个到,何况府衙就在县城,昨日天色已晚倒也罢了,这两天没有见过知府,怎么可能就去见这些乡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