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满是损坏的车辆和杂物,到处是人类的尸体,路边的修车行、超市、菜市也是一片狼籍。他蹲下来抓起一具男尸的手看了看,手已经凉了,但腕上的表还在走,便捋下手表。
男尸附近有个水果摊,早已被打得乱七八糟,各种水果撒了一地。钟求抄起地上一只苹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然后把几点精神力注入双耳。所有声音顿时放大了数倍,咀嚼声像货车引擎般隆隆作响。他赶紧停止咀嚼凝神细听:商铺后面的小区居民楼里,有很多嘈杂声,其中包括他熟悉的怪物棍子的敲打声。
蹲下身绕过水果摊,见这一排烂摊子后是一连串小贩的尸体,摊子后是商铺,从墙角探出一只眼向左边小路望去,见住宅区内人群密集,似乎平日在搞什么活动的样子。当然现在不是平日,更不会有什么活动,那长着两条腿的也不是人,而是包围居民楼的怪物,有的在击打一楼的防盗网,有的挤在住宅的入口,有的在试图向上爬,连树上都站着怪物,目测有千只以上,离马路最近的有十几米。
钟求知道,如果队伍经过这里,势必会被小区内怪物发现,那就是全灭的下常四周看看,小区对面隔着马路是一个货车场,可以从那里绕过小区正门,直达山口别墅区。于是他飞快地往回跑。
林登已经把那个在三楼求救的人和他的朋友弄了下来,幷且把现在的状况告诉了他。此人叫苏高,说这几幢楼都是出租公寓,此时大多数人都去上班了,公寓里没什么人,他是因为要照顾生病的朋友才留下来。
钟求放了心,便叫骑在墙上的李鹿野带人过来。李鹿野向下招招手,一排人立即爬上了墙头,原来之前他们都躲在墙后,没发出一点声音,这让钟求很满意。
集合结阵完毕,钟求带队出发。因为楼里住客不多,所以怪物也不多,且都上楼去找人厮杀去了,故而公寓门口都没有怪物。众人绕过公寓楼,跑步穿过货车场,走上一条山间小路。负责断后的钟求见马路对面的怪物幷没有发现,这才松了口气,追上队伍,让众人停下来。
此地右边是山,左边是三角形林地,相对隐蔽,钟求要在此做最后的提示:
“老师们同学们,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还剩不到两公里,"一片欣喜的低语声打断了话头,钟求停了停又道:“我不希望有人死在离终点只有一步的地方。"众人刚涌起的兴奋又没了。
“我们前方的公路,右边是别墅,应该没几个人,但也不太可能一个都没有。左边有两个餐厅,情况不明,但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估计怪物不多。而且我们和它之间隔着一排树木和公路,不大容易被发现。但过了山口之后,又是大片住宅区,我们不太可能通过那里。我们的目的地在那片住宅区的左边山谷里。所以我建议,通过别墅区后,上大马路,猛跑,见到左边有路就立刻左转上山,从山上过去更安全。"
钟求说完,众人开始小声议论,几个老师爬到林地边缘,观察了一番马路上的情况后回来,王靖远道:“也许,我们可以直接跑过去?"一个学生道:“哎哟,全副武装跑两公里啊!"
李健瑞道:“你们现在可是五级战士,跑个几千米算啥?我个老头子都不怕。"
有学生道:“女同学还有不少三四级的,新来的几个还是零级呢。"
有人道:“不怕,我们架着他们跑。"
商量一阵,大家同意快速通过,为此要重新调整方阵,把它变成窄长方阵,才能通过别墅前那条窄路。同时,级别不高的人要有专人扶持,例如新加入的几个零级人和。几个背着弟妹尸体的女生,都有男生抢着要帮她们背。
一切安排好后,众人整队蹲在别墅侧边,钟求单枪在前,李鹿野、武正夫双枪断后。
钟求转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同学,吸了口气:“大家小心保重!准备!走!"说完当先冲了出去,身后是纷杂的脚步声和零星的物件碰撞声。
吼!三只怪物出现在一幢别墅的前门,钟求一枪捅倒一只,接着向前跑。听到同类的吼声,十几幢别墅里接二连三跑出几十只怪物,都向钟求冲来。
王靖远见状下令:“前阵打开,前三排同学们跟我出去杀敌!"带着数十名学生杀出方阵,瞬间干掉首先出现的三只怪物,都是一级怪。王靖远松口气,立即前往支援钟求。
面对数十只怪物,钟求无法冲过去,又不能把它们引到路上,以免引起路对面潜在的怪物注意,只能且战且退,很快与王靖远带来的数十人汇合,收矛换剑,在长兵器掩护下举盾反击!
二十多人密密排成两行,两排长兵器刺杀怪物,另有十余人防守两边。
“动作快!"钟求低喝,弯腰顶着盾牌在头上向前猛推,短剑快如闪电般在怪物下半身刺、切,一秒两剑,两秒杀一怪!林登也冲出方阵加入战斗,怪物的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
半分钟后战斗结束,路对面和身后各出现十余只怪物,而且不断有怪物聚集过来,钟求道:“别管它们,向前冲!"说完率先跑过别墅区,向左前方斜穿马路。
狂奔三百多米,来到上山的小路路口时,他看到吓人的一幕!
离他五十多米远的山口处的大马路上,一辆铰链式公交车撞在路边,车周围一地尸体,近百只怪物站在路中央抬头看天。再看它们上方,一个人勾着横跨马路的电线,吊在半空。
见此情景,钟求愣住了!
很明显,灾难来临时,这辆满载的公交车突然熄火,失控撞向路边,遭到怪物围攻。与人类数量相当的怪物,杀光了车上乘客和下车逃亡的人,只有一人趁乱爬上了路边电线杆。
钟求心里恨道:这货在此与怪物僵持了这么久,其体力、胆量与反应速度都不慢!可他却害惨了我们!如果这家伙早点死掉,怪物也就不会聚集在这里了。
怎么办?身后的同学们正在冲过来,很快就会被怪物发现。它们杀了整车的乘客,肯定都是二级怪!还有十几只怪物追着队伍,接下来会更多!后退也不行了!
战斗?前后夹击,杀声一定引来更多怪物!怎么办?
高度紧张之际,钟求的精神力疯狂涌入大脑,以超过常人数倍的速度开始思考!
“继续跑!不要停!"他打破静默原则,大吼一声,随即冲向路中间的怪物群:“无论如何都不要停!快跑!"
怪物嚎叫着向钟求杀来,迎着它们的是一个火球!
刚冲上马路的方阵楞了一下,听到钟求的喊声,王靖远大喝道:“不要停!继续向前!"
大股怪物被近在眼前的钟求吸引,向他扑来。钟求一边保持与怪物接战,一边向马路右边跑去,将大股怪物引开,但还是有一小股怪物冲向方阵。
方阵必须再跑百余米才能斜穿马路,进入上山的路口,这等于半迎着怪物冲过去。此时路边种满小树,虽然人可以轻易穿过,但方阵却不行。王靖远知道解散方阵的结果就是被屠杀!只得硬着头皮指挥方阵向前冲去。
怪物离路口五十多米,方阵距离三十多米。本来留田中学的人大多是四、五级,跑起来不比怪物慢,只是队伍中有尚未升级的人,幷且要注意维持阵形,结果反而比怪物慢。眼看怪物就要先到路口,王靖远下令:“前阵全速跑!抢占路口!挡住怪物!"亲率前面几排学生狂奔,堪堪和怪物同时到达,战斗立即爆发!
“做好防御!挡住它们!不要让它们进路口!后面的快跟上!组阵!组阵!"
前队与怪物接触三秒,后队跟上来,堪堪在怪物包抄之前将断开的方阵合拢。王靖远吓出一头冷汗!也顾不得保持安静了:“保持移动!前面慢点!后面跟不上了!"方阵连冲带打,硬是挤开怪物进入路口,然后右侧承受攻击,后面追来的怪物也开始攻击阵尾。
棍棒雨点般砸在桌阵上,后排学生举着桌板倒退着边走边扛。见方阵后排的师生倒着走,手忙脚乱中很容易摔倒,王靖远忙下令:“后面第二排同学,扶住拿桌板的同学,看路!别让他们摔倒!前面再慢一点!"这是方阵第一次在行进间战斗,即便在离校前钟求已经训练过他们,也还是有些混乱。
有的人手中钢筋外刺时被路边交通标志、树干挡住,停顿一下,差点绊倒拿桌板的同学,令方阵产生缝隙;有人摔倒,有人互相撞在一起,有人被战友的棍子敲到头,有人忍不住大声喊叫,几个负责指挥的老师和同学都忙得一头汗!
在后排指挥的李鹿野下令:“长兵器!把怪物顶远一点,不要攻击!先离开公路!哎!小心别摔倒!周围的同学扶一下!"
怪物没有受到有力的反击,便放肆地攻击方阵,令防御更艰难,行动更迟缓。但因为没受到伤害,怪物没有发出受伤和垂死的惨叫,只是偶尔吼几声,或许不会招来其它怪物?王靖远心想:至少不要招来更大范围的怪物,不然就麻烦了!
许多长长的钢筋从方阵缝隙内伸出,阻挠着怪物接近,减少拿桌板的同学的压力和恐惧,方阵缓慢又有点混乱地拐进小路。
好不容易整支队伍都进入小路,但路右边山坡上都是密密的树林,方阵根本无法上去,只能沿路向前移动。前方路边有幢厂房,但万幸没有怪物出来。然而众人庆幸没几秒,一群怪物就从厂房冲了出来,王靖远心一凉:糟糕!被包围了!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过他仔细一看,发觉怪物数量不多,只有十来只,便道:“冲过去!推开它们!"
这时,邓飞突然问:“王老师,我们完全可以杀光它们!"
王靖远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是呀!我们可是四五级人类的队伍,眼前这些怪物总数并不比我们多多少,而且以二级为主,我怕啥?
想到这他有些汗颜,转念一想又道:“离这里越远越好,就怕它们惨叫起来引来那边的怪物,我们要尽可能再走深一点。"
听到老师们的谈话,学生们忽然觉得恐惧感没那么强了,有人小声道:“草!我们可以干掉它们的。"“那是,我们可都是五级,这些怪物不过二级的样子。"“靠,吓得我要死!这帮畜牲,等下就要它们好看!"
消除恐惧后,众人的动作变得自然起来,脚步也不那么僵硬了,方阵更加严密,移动速度也快了些。
心生绝望的王靖远没想到邓飞几句话会起到这样的效果,心中稍定,又见前方幷没有更多怪物出现,心想:这是山里面,看这条路不宽,应该不会通向大型居民区,怪物不会多。
果然,又走了数十米后,见到几幢白色小屋,门口几个死人,怪物大概就是从这里听到声音赶来的。只是此时已深入小路百米左右,山坡上仍是密密的树林,除非拆散方阵,否则还是无法上山。
见小路一直向山中延伸,王靖远很担心里面还有建筑物,但又觉得越向里走越不容易吸引周边的怪物,遂决定一直走下去,直到路的尽头,再看情况要不要杀死纠缠的怪物。
“李鹿野!后面有新的怪物追来吗?"
“我看不清楚!"
“大概有多少怪物在后面?"
“大概四五十只,后面可能还有!"
王靖远心中又定了几分:看来并没有多少怪物被吸引过来。
钟求引着一大群怪物边打边退,在一片权木丛中周旋。
打了一分多钟后,估计大队已进入路口,见旁边建筑不断有新怪加入进来,他便腾空而起,从怪物头顶飞过,落在吊着那个幸存者的电杆上。怪物们追过来,开始爬竿。然而电线杆比高压电塔难爬多了,怪物手里还抓着棍子不放,所以爬得很慢。钟求长矛一捅,刚爬上两尺的怪物就滑下三尺,没几下就被捅死掉下去,然后下一个接着来。
正杀得起劲,旁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兄弟,救救我,快不行了。"
钟求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便把长矛伸过去:“抓住,爬过来,快点。"但那人一动不动。
“喂,你想死呀!再不抓住你就自己爬过来!"
“我,我动不了了。"那人无力地说,声音之低,要不是钟求耳力好,常人都不可能在怪物的吼叫声中听清他在说什么。
钟求不明白他为什么动不了,但看他那样子应该不是装的,见电线足有姆指粗,便踩着线走过去拉他,那人却发出一声哀嚎!
“卧槽,你还不放手了?"
那人挣扎道:“我的手动不了了。"
钟求看看四周,抓住那人胳膊,抽出剑一挥,挑断了他双臂抱着的电线,那人啊了一声,电线从怀里滑走,整个人被提到空中,只听耳边风声呼呼,然后被扔到楼顶上。
见此人落在楼板上后,还是保持着手脚抱持的姿势,钟求才想通了:这人是抱着电线太久,手已经僵硬了,便道:“你歇会就好了。"说着,走到屋檐处向下射怪物。射了几箭,回来帮那人搓手脚活血。
那人忍痛道:“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钟求,你呢?"
“我叫郑晖。"
“你是干嘛的?"
“前庄潜水中心教练,你呢?"
钟求想起之前路过那个潜水中心就是这个名字,便随口道:“我是学生,刚才路过你们的潜水中心,里面的人都死了。"
“矮~"郑晖一声悲吟,浑身抖起来:“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女的……"
钟求搓着他的手道:“有啊,好几个,都死了。"
“矮~"郑晖无力地悲叹:“这究意是什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到处在杀人,这么久了,警察一个都不见。"
钟求懒得解释,看时间差不多,就说:“你在这缓一会,能跑路了就叫我。"说完腾空飞去,落在之前的电线杆上,下面的怪物又围了过去,开始爬竿、被杀、再爬、再杀的循环。只是越杀周围聚拢过来的怪物越多,开始只是围了七八层,杀了几分钟后,电线杆下的怪物已经围了十几层,远处还不断有怪物赶来。
见下面的尸体越堆越高,钟求感到不妙。他方才看到大队上山后,幷没有太多怪物追上去,相信同学们能应付,才打算杀几个怪升个级什么的,现在似乎有点难缠。如果他现在飞过去归队,就不能带走郑晖,而且会引一两百只怪物过去,似乎有点多。
想来想去,钟求决定飞回楼顶,偃旗息鼓等怪物散去。
只是躲了好一阵也不见怪物离开,想来可能是周围幷没有别的声音吸引它们,这橦楼里可能还有其他幸存者,所以才赖着不走。
这时,天空忽然一亮,抬头见对面山顶上飞起一团火,很明显是魔法火球。钟求心里一喜:同学们到山顶了!便也向天空射了一个火球,然后对郑晖道:“嘿,哥们,我也算救了你一命,现在想请你帮个忙不过份吧?"
郑晖对钟求能飞已经感到很梦幻,现在又见他能徒手射出火球,更是吃惊不小,还没回过味来,听钟求这么问,忙说:“当然!你说吧!"
“你到那边去帮我引怪,就是想办法让它们盯着你不走,我从这边突围出去跟我的队伍汇合,然后再杀回来救你,怎样?"
此举没什么风险,郑晖答应了。
钟求把手脚还在麻痹中的郑晖拖到向着田野那边的屋檐,自己回到公路那边,探身对下面的怪物叫嚣,边叫边慢慢往右走,然后再往右走,一直到郑晖身边。
“好了,这位大哥,麻烦你现在就对着它们大声叫,直到我跑掉。"
郑晖闻言就对下面的怪物咆哮起来,各种污言秽语……吼了一阵回头看,钟求已无影无踪,屋顶只剩几片落叶在风中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