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间两人正好攀上车顶,吹着秋日凉爽的快意秋风。
这次轮到江尘反问:“杨子衿那你要去北方哪里啊!你还没跟我说过呢!”
杨子衿看了他一眼笑道:“送你到鱼尾渡,不然就你这种傻瓜还没到半路就得给人把钱骗光了,章朗祖那样的人这个世界可不少。”
这时已经坐着一艘家族渡船准备离开的章朗祖突然一个喷嚏打出,他骂骂咧咧:“他妈的哪个骂老子啊?”
一个佝偻老人听到这方的动静他赶紧赶了过来:“公子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章朗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唐老头找不到话说,也没必要胡说八道吧!我再怎么不济好歹也是一个命海境命修,你觉得我还能着凉。”
老人尴尬一笑:“少主你这次用了家族的破界舟逃出来,老奴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连身上的半仙法袍都碎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家主交代,你就跟老奴说说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欺负了你,简直就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只要公子告诉我,就算是天字头玄门老奴也要把他祖师堂给拆了。”
章朗祖没好气的道:“老子差点给人打死了,你们也没来,现在打我的人都死了,你们才后知后觉的赶来,告诉你有用,唐老头,你就告诉老子是不是二伯吩咐了你们,要让我死在这东胜洲。而老头子他也是故意睁只眼闭只眼,故意不为所动对不对。”
唐真一听满脸苦笑:“自家这个少爷也太不避讳了吧!这种事情别人那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他倒好就这样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哪里是自己能够回答的啊!”
他咳嗽了一声道:“少爷真会说笑话,掌律是少爷的亲二伯,他盼着少爷回去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少爷不利。”
章朗祖满脸不屑:“连我亲爹当年都想着要掐死老子,又何况是我二伯呢?”
唐真立刻打定练起闭口禅,自家这个公子啊!做事历来毫无避讳,早知道自己跟他搭什么话嘛!自找不痛快。
于是他只是笑了两声道:“公子可真幽默啊!”就此退去。
章朗祖也没有再管他,他看向北方,在整个九洲天下,历来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说法。
如果非要排一个第一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的非北俱芦洲莫属。
北俱芦洲有一族名叫幽云族,当年可是差点便以一族之力囊括了整个北俱芦洲山上山下全部势力,北俱芦洲可不是东胜洲能比的至少都要打出十倍来吧!如今的大濠虽然已经囊括东胜洲半洲山河,将来也很有以一洲为一国的可能,但是东胜洲才多大啊!所以可见幽云族的强大之处,但是也因为其手段太过血腥,所过之地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于是弄得整个北俱芦洲人心惶惶,终于整个北俱芦洲群情激奋,一洲之地除了幽云族,其他各族全部拧成一股绳,当时甚至还传出了幽云族不是人族的说法。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北俱芦洲都确信幽云族不是人族了,所以整个北俱芦洲都竖起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旗帜。
到最后当然是幽云族败了,最后迎来了一场绝无仅有的亡族灭种的大杀戮,那场大战何其恐怖,但是最终幽云族还是留下了一小支,原因当然不是北俱芦洲的人良心发现,也不是幽云族的人够强,而是有一个圣人从南方传话过来,还是那句看起来温文尔雅,却威慑力极大的:“亡族灭种有伤天和,就此打住。”
只是这次多了一句幽云族是人族,一句话把所有的原委拖到明处,即便那位圣人的学脉已经被九洲天下视为异端了那又怎么样,一如当年他的如日中天,他的话依旧犹如天威浩荡。
甚至都没有人敢在背后诋毁一句他的为人,因为没人否认心圣的确独得问心无愧四字。
于是他们才没有继续追杀,幽云一族算是留下了火种,但是也成了人人喊打奴隶一般都存在,那一支幸存的幽云一族如今已经隐入深山,明面上再没人针对他们,但背地里就没人能管了,所以如今的幽云一族算是也不好过,不过总算比当初就被灭族的好
要知道当时北俱芦洲人秉持的政策是男的全部杀光,而女的就被各家当做货物买卖,原因是幽云族女子历来风华绝代,以腰肢扭转如荷花摇曳,身穿云袂如蜉蝣点水著称。
所以啊!那以后北俱芦洲教坊司就多是幽云族的女子,可即便再美若天仙又如何,也只能世世代代作为男子胯下的玩物,没有尊严的牲畜而已。
而自己的爷爷也就是那个乾院的家主,便是最恨幽云族的人之一,而自己的父亲呢?那时可是一洲翘楚的风云人物,但即便这样他依旧从来不敢反抗自己父亲丝毫。
章朗祖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普普通通的红布,他居然只是瞬间就已经眼眶通红。
他始终不能忘记,自己母亲被关在潮湿厨房时的样子,那时无故生病的母亲笑着对自己说:“朗儿母亲不会连累你了,你千万要好好的活着,不要怪任何人,是母亲自己的错。”
说完母亲给他带上一个红色的平安符,只是那时还在生气他直接取下,一把就丢在了边上的水沟里。
那时还小的他哪里哪里知道母亲说完那句话就死了,
那时的章朗祖只是颤抖着身体泪流满面,直到他发现母亲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他才开始嚎啕大哭,但是当时的他依旧没有突破内心对母亲的怨恨,直到母亲被埋下他都没有鼓起勇气说出那句:“母亲我宁愿被人看不起也不要你死。”
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他一辈子的恨,为什么自己被人瞧不起自己,自己要怪母亲,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陪自己玩,说自己是逆种是娼妓之子,甚至连父亲看见自己都会一脚踢在自己肚子身上,大骂狗东西时自己回去还是会怪那个唯一对自己好的母亲,为什么自己没有对母亲好一点,有些人一旦离开便永远都不会出现,有些事一旦做错就会遗憾终生。
世间的人就是习惯于对世间的恶唯唯诺诺,偏偏对那些对自己无比亲近的人大加苛责,爱之深,责之切当真是毫无道理。
为什么自己怎么懦弱,这是章朗祖一生也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没错他就是出生于烟花巷柳的娼妓之子,而他的母亲就是幽云族的女子,他至今记得母亲死那天,父亲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就又是骂到狗杂种,没用的东西,那时的章朗祖听闻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道:“章天宇我是狗杂种,那你是什么,哈哈哈笑死我了。”
那是章朗祖第一次敢正视自己的父亲,也是第一次敢用那种口气跟那个本来会成为一家之主的父亲那样说话。
那时那个俊逸非凡的男人在听见那句话后勃然大怒,他大步过来当头就给他一脚:“狗杂种那个贱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那时的章朗祖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不顾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也丝毫没有在乎流过脸颊的鲜血,他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满脸诡异:“章天宇,母亲是贱人你算什么东西,哈哈哈,母亲说你跟他说过你很爱她,她还说你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哈哈哈笑死我了,想必是母亲之前只见过狗了吧!哈哈哈哈哈,那一次章朗祖笑至昏迷。”
而章天宇第一次没上来再给地下的他一脚,也是那次之后他那父亲在没有打过自己,是他知道错了,不再恨自己,章朗祖一点都不信,如果有这种想法就不会再有如今的章朗祖,而自己历来都是以名字称他。
也是那天天下大雨,刚从梦中醒来的孩子顺着水沟一直摸到河里,差点淹死也没能摸到那枚普普通通的平安符,最后在被救起后,他又立刻就往水沟里跑。
也是那时有个好看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平安符问道:“喂!你在找这个吗?”
他第一次觉得母亲走后,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姑娘。
那个姑娘问他叫什么名字在他结结巴巴的说:“他叫章朗……祖时。”
他第一次看见除了母亲之外的好看笑容。
那时那个小姑娘伸出手对他说:“蟑螂你好,我叫慕容清云,抬头就能看见的云。”
小姑娘也是第一个没有再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嘲笑自己的人。
那时少年便开始喜欢抬头看天了,至今没人知道他还愿意留在乾院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位好姑娘,至于少年为什么还能活着,除了是章家的骨肉之外便是,章家家训长子担任家主,不论出生,谁又能想到立下这个规矩的的章家老祖宗就是一个娼妓之子呢?笑话一样。
有很多人希望自己死,但是明面上他们又不得不对自己客客气气,唯唯诺诺,章朗祖很喜欢这种感觉。”